第17章(2 / 2)

雖然白冥莽不知道自己在何處醒來,但那個地方絕對不是祁城外。他回過頭時,隻看見身後一片荒地,哪裏還有什麼酒樓。

白冥莽掐了掐眉心,一定是他喝多了,大白天的出現了幻覺。

他進了祁城,城中百姓都在議論上淩宗毀滅一事,而且祁城多了不少官兵和江湖人,有不少江湖人都是白冥莽眼熟的。其中也不乏毀掉上淩宗的幫凶,他們在高聲談論,炫耀著自己的“豐功偉績”。

席禹教、猞怛泐、鬼發門、睚泰教、雲源派、長夷灼、雎山觀、釋骨門、魍州燕家。

當時風主念出這些宗門的名字時,白冥莽沒有在意過。可如今,這些名字像是刻進了他的血肉,烙在他的骨頭上,帶著恥辱的灼痛。

白冥莽壓製住滿腔的屈辱和滅門的傷痛,默默的聽著那些人驕傲地蔑視上淩宗如何弱小,他們把殺人的數目作為戰績,炫耀搶走了數多珍寶。

白冥莽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地摳進手心。仇人近在眼前,他卻沒有辦法報仇,現在他連自保的能力幾乎都沒有。

白冥莽現在的臉變了許多,即使以前有人見過他,也不必擔心會被人認出。所以他大搖大擺地走過街道,沿著再熟悉不過的路走向上淩宗。

白冥莽走了幾步,感覺一道陰冷狠厲的目光刺在他的背上。他回頭,道路兩旁的人都是各幹各的,沒有誰在盯著他,而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也消失了。

他走到通往上淩宗的正門外,門口把守著許多官兵。白冥莽在心裏諷刺地自嘲了一聲,這些朝廷派來的大量官兵,看上去是來善後的,實際上,皇族的用意是不希望牽扯到江湖勢力。

門口有重兵把守,於是白冥莽從另一個隱秘的出口進入上淩宗,那時他也是在這條路上被攔截。

想到那天發生的事,白冥莽的呼吸一滯,疼痛從心髒開始向身體四肢擴散,就如當時被利劍刺中的感覺。

雖然已經從那個陌生男人那裏看到了上淩宗現在的模樣,但自己親眼見到,感覺還是不太一樣。

昔日繁華盛典的上淩宗,隻剩下一堆廢墟。

到處是屍體、燒焦的死人堆,空氣中充盈著一大股腐臭的氣味;地上許多建築物的碎片,燒得漆黑的木頭,木頭上還清晰可見彩色的花紋。

白冥莽手腳發麻,渾渾噩噩地走到宗祠所在的地方,在那堆廢墟前咚地一聲跪下。

“爹。”白冥莽輕輕喚了一聲,用雙手刨著燒毀的廢墟,雙眼發紅。

“爹,風主……”

他痛苦地低下頭,貼在地麵上,終於還是忍不住低低地哭出了聲,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

暮晚的餘暉灑在焦黑的枯骨、破碎的廢墟上,幾隻黑色的烏鴉停在被火熏得發黃的樹枝上,瞪著貪婪的眼睛四處張望。空曠無人煙的上淩宗,隻有少年的聲音回蕩著。

白冥莽站起來,後退兩步,又重新跪下,猛地磕了三個響頭,幾絲鮮血從他的額頭上滲下。

“上淩宗列主列宗在上,父親在上,我白冥莽,有愧於白冥一氏。”他輕聲說,眼淚滑過臉龐。

“我自私懦弱地活了下來,沒有和大家一起死在戰場上,我不配擁有白冥這個姓氏。從今以後不會再有白冥莽這個人,”他低頭,垂下眼看著自己磕過頭的地麵上,一片新鮮的血跡,淡然地笑了笑,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的名字,叫做芒種好了。上淩宗重新興起的那一天,就是白冥一氏重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