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國內用詞習慣,“科技”這個熱門詞多數人會認為是“科學技術”的簡稱,而常把英語“technology”理解成“技術”,從而常常混淆“technique”(技術)和“technology”(科技)的含義。“Technology”其實是和“Science”(科學)平行對等的詞,其意思是指“科學的應用”。
先說說“technique”這泛用詞:它既可同科學有關也可無關,甚至動物的某些本能也可稱為“技術”,如水獺捕魚,原始人捕獵繪畫等。
過去,“Technology”往往表示某特定的一整套工藝,如陶瓷、絲綢、煉鐵等。隨著應用科學的高度發展,科學在工業生產或商業上的應用已經成為大規模的社會行為,幾乎已獨立於科學研究本身,因而“Technology”和“Science”就成了並行對偶的詞組。在美國,“Technology”的定義是科學的應用,尤其是針對工業或商業目標的應用,也表示某具體項目的整套工藝。“科學”則是對自然現象的觀察、鑒別、描寫,實驗研究和理論解釋,也包括來自經驗的知識。在英文裏常看到這樣並列的提法“ScienceandTechnology”,似應譯為“科學和科技”。
科學和科技隨著經濟的高度發展,幾乎公開分了家,連大學裏也把科學和工程劃分為不同的學院。所謂工程(Engineering),就是科學的具體應用,也就是科技。過去長期以來在科學和科技之間的那種主從關係早已不複存在,“科技”這個暴發戶已經明顯地反仆為主。科學是理性的,有遠見的。科技則是實用和功利的,也往往是近視甚至是唯利是圖的。當前的危險傾向是科學的不斷式微和科技的畸形膨脹。這對人類文明前景的影響,還不容樂觀。
荷蘭朋友
在《鬱金香的王國》裏筆者對親曆荷蘭的幾年做了全麵的回顧,但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就是遺漏了幾位值得一提的朋友。
史書上對那些視富貴如浮雲的文化人常有讚美之詞,這樣的人在當代已經鳳毛麟角,在政界和實業界更無立錐之地。荷蘭社會的基調也是“愛財”,荷蘭詩人馮德爾的頌財詩足以為證。然而也恰恰是荷蘭這個寬容的社會為那些不重名利的人提供了生存空間,他們可以按自己的願望過著有自尊很自得的日子。我遇到過好幾位這樣的工程師——他們學問淵博、技藝高超,卻對一官半職毫無興趣,真正從骨子裏淡泊名利。不過,恕我不得不將真名隱去。
當時我的團隊的任務就是要同總公司一起開發新的科技和產品,然後將其轉移到亞洲的生產部門。這個項目在我到達前就已經啟動,目標是在不到兩年內設計並試製出高容量的閃爍存儲器。粗略地說就是要在厚不到一毫米、麵積不到一厘米見方的矽單晶片上用當時最先進的技術設計並製作包含上億個晶體管的集成電路,整個製作流程有近三百個步驟。
每次核心小組開會,大家圍桌而坐,唯獨梅爾手拿筆記本坐在角落裏;大家七嘴八舌,他沉默寡言;但最後,頭頭總會問他是何看法,於是他就會把意見不慌不忙地和盤托出,頭頭往往是言聽計從。他是我們核心小組裏行政級別最低的工程師,但技術級別卻很高;再過幾年他就可以退休了。
梅爾像個什麼事情都要做的勤雜工,因為他什麼都會;可他又像個什麼事情都想管的“不管部長”。他早晨到得特別早,每天開會前,他早已經在“淨化廠房”裏轉上了一圈,每批矽片的進度和問題,他心裏一本清冊,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