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多芬在維也納住過的許多寓所的原址在經曆了一百多年的變遷後大多已不複存在,現在還保存完好的故居屈指可數。
密爾科棱堡街八號是一個例外。這幢房子不僅至今還維修得很好——這無疑是沾了貝多芬的光,而且這裏也是他居住得最長久的地方,前前後後累計共住了十年。看來他對此寓所是滿意的。這是一幢五層樓的寬敞公寓,貝多芬租下了大樓中間偏右的一個門洞裏四樓的整個套房。如今這幢樓的四麵都被許多高樓擋住了視線,不過在當年,從這裏朝北遠望,海立根施達特(Heiligenstadt)小鎮北麵努斯多夫(Nu?dorf)鬱鬱蔥蔥的山嶺盡收眼底;東北一帶可以看到多瑙河畔的茵茵草地;西南一帶隨丘陵綿延起伏的維也納森林也曆曆在目。他曾說,從這裏看出去的景色常讓他想起波恩。難怪此處能讓他戀戀不舍。
密爾科棱堡街在古代是西北角城牆外的一個高坡,坡頂建有一座棱狀碉堡,此乃街名之由來。到了貝多芬年代,棱堡已不複存在。這幢公寓的兩代房主都頗具音樂修養,同貝多芬關係融洽。貝多芬在此一直住到1815年,因體弱的原因不得不搬走。隨著他健康每況愈下,每天要爬上爬下那三層高的樓梯,對他而言已經是不堪重負。
貝多芬不愛動,很少遠出旅行。維也納周邊的丘陵、山坡已經讓他滿足;海立根施達特小鎮西北,如今叫做貝多芬巷沿邊的一條潺潺小溪,就足以讓他激動萬分。1808年夏天,他在這裏譜寫了不朽的第六《田園交響樂》。
八維也納(II)(8月14日,星期日)
今天將用一整天時間繼續尋訪貝多芬。一早搭D線有軌電車先去了努斯多夫山腳下的貝多芬巷(Beethovengang)。
維也納北郊的平原在努斯多夫這裏就到了盡頭,沿山的南麓有一條東西走向的施賴貝小溪(Schreiberbach),1808年夏天貝多芬在這溪邊構思了不朽的第六《田園交響樂》;第二樂章的標題就是《在溪邊》;由此可想像當年這裏一派田園風光。180年過去,如今早已滄海桑田。貝多芬巷是順著小溪北岸的一條小道,路北一邊的居民樓早已經鱗次櫛比,擋住了山景。雖是仲夏,那溪水也近乎幹涸;見不到垂柳,更妄論飛燕戲水的情景。盡管如此,還是心潮難平!第六《田園交響樂》是我年輕時代聽到的第一部貝多芬交響樂,再也沒有比尋找到心靈家園更如願以償的事了。沿貝多芬巷西行,在路南溪邊有一座貝多芬的青銅塑像(BeethovenRuhe),豎立於1863年6月15日,那是他創作《田園交響樂》之後第五十五年。
在施賴貝小溪邊,我追念起了一個人。我在中學時代就熟悉了《田園交響樂》,但能在上海音樂廳內聽《田園》的實況演出,已經是六十年代初的大學年代。那場《田園交響樂》的指揮就是陸洪恩先生。陸先生後來在文革中慘遭殺害,讓我痛心疾首。今天在貝多芬的小溪邊,不由得懷念起這位上海交響樂團的指揮家。
來到了埃羅伊加街(Eroicagasse,即“英雄街”),它同貝多芬的第三《英雄》(《Eroica》)交響樂並沒有關係。朝南走到盡頭右拐,在法爾廣場2號(Pfarrplatz2)也有一個貝多芬的故居,1817年夏天他就在這裏度過。那已經是創作《田園交響樂》以後十年的事,顯然他很留戀這個地方。該故居現在是一家音樂沙龍。
近中午,返城去參觀丟勃林格·豪普特大街九十二號的貝多芬故居。這個故居的地址是從被保留下來的一封貝多芬的書信裏發現的,但房子早已不再是當時的狀況,裏麵也沒有什麼展品,隻有兩個老貝的塑像和牆壁上的一點說明,空蕩蕩的。但可以肯定的是,1803年夏天,貝多芬的確住在這裏,而且在這裏譜寫了第三《英雄》交響樂。所以這所故居也被稱之為“《英雄》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