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明人不做暗事,白瑞確實是想從理論上找到根據,消滅羅文佳在嚴海平心中的最後一點地盤。她完全知道,在這樣的會上,那些激烈的改革派大學生們,會拿出怎樣的觀點,會端出怎樣的辯論架式,給予守舊派的是怎樣無情的攻擊。讓這些重磅炮彈使海平下定決心吧,丟下他那些小符合愛情原則的封建餘念吧!……

不過海平也固執得很,他雖然很愛她(這一點白瑞自己是有把握的了),但自從母親走後,很少搭理她,相反,對羅文佳倒是溫柔不過。白瑞當然不像一般女人那樣簡單,她忖度出這是舊的愛情死亡前的一種回光返照,那天聽到海平與蘇斯的談話,更讓實丁這種猜想。但當她興衝衝地、多少帶點狡黠地把開這個討論會的打算告訴海平時,他卻悶著頭沒吭聲,臉上出現了一種高深奠測的神情。等她追問著他參加不參加時,他競狠狠盯了她眼,說:“你以為太陽僅僅足為白瑞個人升起的嗎?”然後拂袖而去……

白瑞想到這裏,胸脯一起一伏的,有些難以控製自己的感情。她雖然是個堅強的女性,凡事敢做敢當,但讓一個女人單獨地應付世界,畢竟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她咬著嘴唇,把淡黃色頭發朝後一甩,決定不等了。

自瑞竭力鎮定地走上講台,笑吟吟地掃視了一下整個會場。頓時,偌大的教室靜了下來。隻聽見她那清脆甜潤的女高音拔地而起:

“同學們:

岜爾紮克說:‘隻要是人……第一個念頭總是要找一個共命運的伴侶。這種心情是生命的表現。,

海明威說:‘沒有真正的愛情的婚姻,是一個人墮落的起點。’

李大釗說:‘兩性相愛,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應該辟持它的自由、神聖、崇高,小強製它、侮辱它、誣蔑它、壓抑它,使它在人間社會喪失了優美的價值。’

恩格斯說:‘如果說隻有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才是合乎道德的,那麼也隻有繼續保持愛情的婚姻才是合乎道德的。’

同學們:首先,我們要向一批敢於鄙視傳統的習俗而離經叛道的、敢於獨立思考而卓然於世的,敢於登上愛情的祭壇獻上自己赤誠的心的直言的勇士們致以敬意!在中國,由於幾千年封建思想的嚴酷束縛,人類最基本的、最普通的感情之一——愛情,被緊緊束縛在神秘的所謂道德之宮,誰若敢公開地談論它,其罪孽,簡直比殺人、放火、打劫、行騙還要深重而今天,時代變了,社會生活變了,意識形態中的許多觀念都在發生著深刻的變化,封鎖著愛情的堅冰也在慢慢融化著。讓勇士們舉起真理的火炬,把那沉重的堅冰迅速燒化吧;讓未來的社會,不要再響起失戀者的哀哭,而變成真正愛人們的伊甸園吧。同學們,我所說的勇士們就坐在你們中間,請光明正大地為愛情仗義執言吧!”

“嘩!……”一陣海濤般的掌聲,頃刻問響徹了整個大教室。年輕人是最容易被激動起來的,自瑞那慷慨激昂的女高音剛落,好幾個男生“騰”地站起來,向講台搶去。

捷足先登者是中文係一個能言善辯的小個於,全校聞名的“解放派”代表。隻見他莊重地向聽眾鞠了一躬,然後,把頭發一甩,把右手伸向空中,學著白瑞的口氣,說:

“萊蒙托夫說:‘愛情好比火炬,沒有養料就會熄滅’。魯迅說:‘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造’。我認為:隻有愛情才是婚姻的惟一基礎.失去愛情而繼續保持婚姻關係是不道德的,所以愛情的存在與否是婚姻締結與解除的惟一標準。而以往,我們卻把這一問題根本顛倒了——請原諒我舉一個不太雅觀的例子,婚姻,哪怕是錯誤的婚姻,成了作威作福的正宮娘娘;而愛情,哪怕足絕對高尚的愛情,反倒成了任人打罵的奴婢,這種不尊重人的現象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我要舉著雙手呼喚:愛情!愛情!愛情!……”

沒等他的話音落下,一個“穩健派”代表“呼”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提問道:

“請問,你所說的愛情是抽象的,還是具體的?是忠貞不渝的,還是朝三暮四的?”

台下“嗡”的一聲議論起來。隻見小個子發言者斜視了一下他的對手,心不慌,言不亂,反唇相譏道:“提出這種問題的人簡直連愛情的概念也沒有弄清楚,愛情是一種最自然、最不能勉強、最缺少矯揉造作的感情,她是心傳意會的,一旦需要時間、誓言、約束等等來保證,多半已經出現了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