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海平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歎一口氣.說:“蘇斯,我碰到的,是比你這問題複雜得多的問題。你這裏,一邊是貪圖金錢地位,一邊是主張平民化,這個是非是明明白白的。而我呢.愛情與道德、精神與物質、文明與愚昧、觀念與法律、城市與鄉村,甚至新時代與舊傳統,好像種種矛盾都交織在我腦子裏,攪成了一鍋粥,根本就沒有明確的對與錯,是與非……”他說著,把手埋進頭發,無目的地搓著。蘇斯一時沒太明白他的話,瞪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思索著。他們誰也沒看見,白瑞從他們的門邊悄悄走開了。她來了有一會兒了,本來是輕輕推開門,準備“呔”地衝進去嚇他們一跳的.沒想到聽到了這樣一場談話。
這天下午,白瑞“呔”地推開了二。二宿舍的門,一陣風地衝進去,邊喊道:“快奏凱旋樂呀,老二回來了”
她在屋裏轉了一千,發現隻有鼠老血一個人半躺在床上.手裏捧著一本書。聽到她的喊聲也沒動,眼睛仍然盯在書上。白瑞眯丁眯發黃的眼珠,做了一個貓捕鼠的動作,一把搶過老五的書,唱歌似的說:
“什麼時問學得選麼用功呀,真快成了最最饞嘴的書耗於了。”老五沒辦法了,望著天花板,不耐煩地說:“自佃貴十?”“你這個小老五耗子,連聲二姐都不叫,太沒禮貌了。”自瑞說著.也脫了鞋,親親熱熱地蹭到老五身邊,問:“咱們家的老大、老三和老四都到哪兒覓食去啦?”
老五到底“噗哧”一聲樂了,隨即叉想起了什麼似的,收住笑,板著臉問道:“聽說體主張召開一個愛情專題討論會?”“嗬,消息靈通啊。”白瑞抬起臉抑揚頓挫地說,“怎麼樣,這舉動帶點哥倫布的勇敢精神吧?你敢不敢參加,敢不敢發言呀?”
老五反問遭:“你就是為這件事來的吧?”
白瑞略一遲疑,點點頭,剛要張口說話,老五又問:“你歡迎不歡迎文佳發言呢?”
白瑞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但還微笑著說:“當然。請她當豐角.隻要她肯。”
“主角?”老五懷疑地望著白瑞,毫不掩飾地說,“你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文佳她這些日子夠糟心的了……”她突然止住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敵視地望著白瑞。白瑞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不妥。忙打著哈哈說:
“你這個鬼老五,怎麼學了幾個詞就亂用起來,你還不如問我有什麼陰謀詭計呢。這個會是自由發言,越踴躍越好。誰都可以唱主角,不然,唱淨、唱木、唱醜,當觀眾,什麼都可以,這有什麼可驚、有什麼可怪,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呢?”
老五不吭聲。想想,答應向其他女生轉告她的話。白瑞趁機告辭出來,在沒人的地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白瑞的確遇到了未曾料想到的阻力。
這一天從早上起,她就感覺特別不順。先是媽來信訴了一頓苦,說家裏的屋頂又漏雨,役權沒勢人家也不給上門修……又是哥哥來信,說嫂子(就是那位當農婦的尊夫人!)身體不適,想到市檢查檢查,讓她給安排就醫、住處等。等她趕到係裏去開班務會,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就見班委們頭碰頭地在看一份分數冊。
“考試的分數下來了!”她急忙擠到前麵,扒開班長的手,找自己的名字。
“九十九”她心裏驚呼道。可惜那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寫在羅文佳的後麵。她急不可待地尋到白己的,果然沒有羅文佳高,才九l二分。海平才八十三分。
這樣一來,她心裏越發不高興了,偏偏班長又來跟她說:“嘿,真投想到羅文佳拿了個全班第一!看她平時不言不語的,敢情是個才女!”
白瑞勉強笑笑。想咽下這口氣,但終於忍不住說:“我倒
點也不奇怪,我比你們更了解女生。有些女生學得太死了,眼睛老盯在分數上,一天到晚隻抱著那一本講義,考試當然沾光。可是我覺得這是最沒出息的方法,讓她離開講義談點兒自己的獨立見解試試,就根本不行了。”
話說得太露骨了,班長明智地顧左右而言他,討論起別的。白瑞的氣猶未出完,又不依不饒地說:
“我想咱們可以在班裏組織一個討論,討論一下學習與分數的關係。大學生跟中小學生不同了,分數越高的,差不多就越不是真正的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