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隻聽窗戶上“啪”的一聲響,接著一個木塊之類的東西“叭!”地掉在地上,把全教室的人嚇了一大跳。先生朝窗子走過去,彎下腰去察看是什麼天外之物。說時遲,那時快,一張答好的考卷從後麵塞到嚴海平手裏,他感激地點點頭,把它迅速塞在自己的考卷下,悶著頭寫起來。
這一切,都被羅文佳看在眼裏。她當然不會聲張,但眼睛裏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的心亂得像一團麻,匆匆答完,顧不上榆查就去交了卷。走到先生麵前時,就像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一樣,紅著臉逃出教室。
接下來兩節是體育課。
今天的項目是長跑。老師讓學生們兩人一組,自行結合,繞葡花繈跑八瞬。黜蹦卸掉了重擔的佩學們,輕快得恨不能插上翅膀,連蹦帶跳,玩玩鬧鬧地跑走了。嚴海平來晚了,男生都已早跑遠,他故意朝老師叫道:
“我的對象呢?我沒對象了。”
“別喊了嘿,你的對象在這兒呢!”鼠老五開玩笑地推著羅文佳。羅文佳紅著臉向後退著。
“我來吧。”白瑞朗聲大笑地從女生隊伍中跑出,輕盈地飛到嚴海平身旁。在大家的笑聲中,他們雙雙跑走了。
羅文佳心痛得團上了眼睛,決定尤論如何,要找嚴海平談一談。
白瑞戲稱嚴海平是個極為可敬的、當代傑出的馬克思主義正統派,嚴海平一笑了之。他以此為自豪,革命家庭出來的嘛.遇到再大的挫折,也還是要革命。但在這個班裏,有一個比他還正統,說來奇怪極了,那就是斯裏蘭卡學生蘇斯。
蘇斯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在他那張常態不變的臉卜,總保持著.種似乎無所寄托、但又有獨到見解的神色——表現在眼睛裏,是從不靈活地上下轉動,而總是直直地望著某個地方;表現在嘴上,是整天閉著那張厚厚的嘴唇,仿佛怕話跑出來似的。他的性格也與他的語言一樣,平板、矜持,整天就看他端著一副直線條的肩膀.按照直線條走路。可是他喜歡提問題,刨根問底,即使把對方弄得下不來台也不肯罷手。
這天下11,嚴海平與蘇斯一起騎著自行車,到校外去看電影。
這是一家不大的電影院,坐落在一條狹窄的馬路上。等他們趕到時,附近的存車處已經滿了,而再到遠處去,時間來不?及了嚴海平很為難,急中生智,他就走到看車人身邊,指著蘇斯,低聲要求他們照顧外國人。那些人看到蘇斯,立刻換上了一副笑吟吟的臉,走過去幫他把自行車推進棚子,找了一塊最好的地方放好,轉身卻冷冰冰地對嚴海平說:“放不下了。你自己去找地方吧。”
嚴海平忍著滿肚子氣,把票塞給蘇斯一張,讓他自己先進去。不料蘇斯卻火起來,轉身推起自行車朝外就走,電影也不看了,徑直回了學校。嚴海平怎麼叫也叫不住,隻好跟丁回來。進了屋,蘇斯往床上一躺,噘著嘴生悶氣。嚴海平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床邊,勸他大I不必如此,說中國社會的確存在著許多不合理的現象.這不是屬於社會主義製度本身的問題,而是舊社會舊意識的影響。
蘇斯從床上坐起來,操著略有些生硬的漢語說:毛主席說:社會主義這樣一個新事物,它的出生,是要經過同舊事物的嚴重鬥爭才能實現的。這個道理,我懂。可是我,很氣憤,在中國,還存在著,如此嚴重,的不平,等現象。你們,建設社會主義,三十年了報紙上天天宣傳,無論是,清道夫,還是政府官員,都是平等的,可是,實際上,卻當麵,把我看做,上等人,把你看做,下等人。
嚴海平隻好解釋洗:“這是我們國家的人民重視友誼,特地照顧你這個外國朋友的。”
蘇斯瞪著黑自特別分明的大眼睛。搖著沉重的大腦袋說:“你不要,騙我。我不喜歡,被人家,這麼對待。在我們,斯裏蘭卡,我堅決,提倡,非貴族化運動。雖然我是個貴族,可是我喜歡,和平民.打成一片。為此,我的貴族,未婚妻,以解除,婚約來,對付我,我就與她,解除好丁,將來我要,娶一個,平民姑娘。”
席話,說得嚴海甲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