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您覺得寒心嗎?”
答:“太寒心了。我的學生們一個接一個地都走了。我心裏真難過,為什麼我們國家留不住自己的人才呢!”
問:“您責備他們嗎?”
答:“不。你想想,要是你爬一座山,爬到半山腰,路沒有,而旁邊還有路能繼續上,你是停下來呢,還是繼續擇路而上?再說,藝術是屬於全人類的,我的工作絕不白做,相反我覺得很神聖,我把這些年輕人領進藝術聖殿中來了。”
問:“這就是您這麼起勁幹的原因嗎?”
答:“還有別的原因。我總覺得,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黨給的,沒有黨就沒有我這唱歌的一生。真的,雖然這是一句套話,雖然現在我們黨存在著這麼多問題。我是1943年的老黨員了,我老覺得有一種責任感。我早就打算好了,隻要我還有口氣,我就絕不休息。
“牧虹同誌也是這麼想的。音樂會開完,我就把獻給我的鮮花送到醫院去了。他疼得一夜沒睡覺,可是他跟我說:‘聽說你的音樂會很成功,我太高興了,我再沒有什幺心事了。’我不敢當著他的麵哭,回家來痛哭一場。牧虹同誌是我的恩師,多年來一直支持我的事業,我去朝鮮和蘇聯,全是他帶著孩子。一個男同誌,經濟上不寬裕,還經常給我送衣服到莫斯科。我對他太感激了。他就是《團結就是力量》的作者,我知道他心裏希望我什麼,他沒住院的時候,我在家裏給學生上課,他從來不嫌吵,有時我怕吵他想換個地方,他還不讓。就衝這些,再大的打擊我也一定要頂住,再大的風浪我也一定要站穩,繼續教書,唱歌!”同尊敬的教授.我真想向您鞠個躬!我終於明白了您——明白了您所說的一個老共產黨員心中的責任感,明白了您那一輩人所講的奉獻,明白了您坎坷一生的九死亦不悔的境界,明白了您為什麼滿頭銀發還要登台唱歌的激情。
我終於明白您為什麼如此孜孜地追求您的歌的夢!有一次,您說,這個夢是大海的波濤和高山的峻峭給予您的。當時我想,這老太太,白發之人了,心境還這樣天真。現在回味起來,何止是天真,波濤永遠在滾動不息,峻峭濕示了一種力。在您這美麗的句子中,還蘊含著您十足的勁頭——也可以說是返老還童,也可以說是根本就不曾老,隨便世人怎麼說吧,您還要一如既往,繼續追求下去,直到永遠!
我非常非常地羨慕您,教授!
一個人,一輩子能有這樣一個始終如一的目標,一輩子都在持之以恒地追求它,這是一種幸福。成敗與否無需論,關鍵是您誠心誠意地努力了。這種人生境界,可以謂之最高境界。我還要真誠地祝福您,教授。
血雨腥風的“文革”終於拭亮中國人民的眼睛,無謂的“政治運動”再也調動不起中國人民的“積極性”。中國大地現有的土壤、空氣和氣候,是改革、扡放,是發展、前進,是尊重一切本應該尊重的東西,是成全人,造就人。各路豪傑,誰有本事,盡可以使出渾身解數,再不必擔心什麼“白專”,什麼“個人主義”,什麼“封、資、修”。雖然正如您說的,問題還很多,政策還需要調整,電還有不時襲來的是非曲折。但這又何足慮,君不見每一次曲折都成為螺旋上升的前進嗎?有皆思民土、團結與發展,皆思建立富足的家與國,皆思追上世界發展水平的十億人民做政治基礎。誰又有“同天之力”,隨心所欲地再來瞎折騰呢?!
怎麼,您有點難過?67歲,晚了嗎?晚則晚矣,可您不是還趕上了這麼一個可以潛心研究藝術的好時代麼?何況,如今人類的壽命已經延長,八十九十者日眾,您肯定會站在至喜之人的行列中的。再減去l0歲,把67歲當做57歲來過,尊敬您、愛您的朋友都不覺得有何不妥,反而都會讚同您這美妙的選擇的。
讓我們相約吧,10年之後,再來聽一次您的獨唱音樂會,衷心祝福您再一次被讚譽為夜鶯!
不消說.一個社會是由許許多多人組成的。其中有能改變曆史進程的大政治家,能繁榮人類生活的大經濟學家,能揭示曆史奧秘的大科學家,和創造各種各樣奇跡的各個領域中的偉人。而在他們身後,站著的是芸芸眾生。比起英名蓋世的偉人,芸芸眾生微不足道,然而是他們在支撐著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