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編輯說:“暴露個人隱私以賣錢或賺名,這在商業社會並不新鮮。新鮮的在於,國外流行的是暴露名人的風流逸事,而我們這裏卻是赤裸裸地出賣自己。”
一位男性學者說:“我認為這根本不能稱之為文學,即使她們靠一時的暢銷得以曇花一現。文學是人類高尚的藝術情懷,想靠脫褲子登上文學殿堂的人,古往今來還沒有見到。”
一位德高望重的評論家說:“這是非常惡俗的一種傾向,跟庸俗的地攤文學一樣,同樣是文學垃圾。我認為評論界.麻該站出來製止這種傾向,而不要無聊吹捧,推波助瀾。”
但是也有持相反意見的人。一位中年男性作家認為:“都到這樣的時代了,就不應該再限製文學的發展。人家愛怎麼寫就怎麼寫,愛怎麼暴露就怎麼暴露,隻要有讀者看,有人掏錢買,就說明人家成功了。”另一位青年作家也認為:“賺錢和賺名的目的無可非議。她們暴露和出賣的是她們自己,又役有誣陷和誹謗別人,所以用不著和她們過不去。”
對於出版社、雜誌社和書商來說,有些出於發行量的考慮,對這類作品往往采取放行甚至歡迎的態度。似乎隻要能賣錢,就可以把社會責任、道德規範、精神文明等等,統統拋諸腦後。聯想到在全國各地大街小巷的書攤上,那些庸俗、低級、色情的最近,北京街頭的小書攤上,突然掛出一張油印的大海報,上麵有:半尺長的兩個紅色大字“情殤”,有拳頭大的一行標題“新時期情愛散文精品大係”,有“赤裸的情俗,赤裸的愛”的提示,有。本世紀末一大批優秀作家,以前所未有的坦誠與大膽,以其多彩之筆,恣意揮灑性情,對人類件愛、情愛做了最率真的傾訴,真實感人,催人淚下”的字樣,有這本書裸體和半裸體的封麵、封底照片,甚至還有勞倫斯的一段話,t愛,隻有在兩性結合中才被賦予了雙重意義——精神之愛和肉體之愛”。及至走到近處,才能看到在左下角處,還有一排作家的名字:張潔、史鐵生、賈平凹、周濤、洪峰、鄧剛、池莉、蔣子丹、蘇童、趙玫……
要過書來看,原來這是分為A卷和8卷的兩本多人散文合集,除了上麵提到的作家之外,還有許多當前活躍在文壇上的作家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作家都是嚴肅作家,所選作品也基本都是嚴肅之作,因此從內容上看,應該說這還是一本嚴肅的書。問題是,經過這樣惡俗的包裝(書的包裝同卜麵所述海報相同),就使它具有別一種刺激感官的淫邪的味道,好像這是一本帶有色情描寫的書似的,一看就令人生出厭惡。對於作者和讀者來說,這都是一種帶有欺騙性質的極不負責任的行為。筆者的一篇嚴肅散文《女人不會哭》居然也被選人(且不說事前沒有任何人來打過招呼,已構成侵權行為>;,看著它白紙黑字地被裸體女人像包裹在裏麵,心裏真有一種被人侮辱的憤怒感!同時,我認為它對於讀者,也構成一種戲弄的輕慢。
我和其他幾位作者交換了意見,他們和我一樣,事先也毫不知情,也極為氣憤。
作家史鐵生說,我有一種被人出賣到紅燈區的感覺。這種令人惡心的包裝也是一種語言,嚴重地侵犯了我們的形象權和名譽權,如果不加以製止,明天還不知道義會有誰把我們出賣到哪裏!作家肖複興說,這種做法太惡劣了。這等於拿作家做魚肉,放在案子上麵想怎麼剁就怎麼剁,隻要他們能賺錢就行。新闡界對此應該予以揭露批評,刹住這股歪風。女作家臧小平的一篇散文也被選人,正在家裏養病的她也感到被褻瀆酌痛苦,她說,在追究黑心書商的同時,也應該追究出版社,不能為錢,就什麼原則、法律、法規都不講了。
在這部書的封麵上,堂皇地印著“長春出版社”的大號,還印著“陳琛主編”字樣。看來這位主編大人也是一位文人,還真是讀了一些作品。現在的疑問是:不知道出版社和主編也被書商蒙騙了呢,還是幹脆.同參與了這種包裝?
1995年5月31日《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