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桃花枯敗,又是大片槐花盛放的季節。下了一場雨,雨過之後的竹林氣味格外清鮮,葉子也是格外青綠,隻是本該是雨過天晴,太陽從雲際探出了,但頂頭黑雲依舊壓壓,沉悶得令人透不過氣。雨停後不久,竹林來了一位嵇康好久不見的朋友,那便是呂巽,隻是他的臉色卻是不對,毫無拜訪好友的喜悅之情,反而充滿了緊張與害怕。
他一見到嵇康便跪在他麵前,哭泣地訴道:“叔夜,這次你一定要幫我,我並非有意,是,是那賤人勾引於我,叔夜,你定要幫我勸勸仲悌啊。”
嵇康被呂巽弄得雲裏霧裏的,扶起他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溫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呂巽猶豫了片刻,在嵇康目光的催促下,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他。“那日我去找仲悌,仲悌不在,隻有那婦人一人在房中飲酒,她一見我就邀我飲酒,我推辭不過便與她飲了起來,誰知我醒來之時,我們已經??????”呂巽抓著嵇康苦苦哀求道:“叔夜,是她先勾引我的,叔夜,你一定要幫我啊。”
但嵇康聽完隻為有這樣的朋友而感到羞愧,他甚至都覺得那杯茶給了他是玷汙了那杯茶。他立即起身離去,連一眼都不想多看他,隻是呂巽跪在他麵前,抓著他的衣服一直苦訴,擋住了他的路。“叔夜,念在我們朋友一場,你就幫幫我吧,仲悌,仲悌他想報官,叔夜,你定要阻止他啊。”
“我哪有什麼辦法,況且這次,確實是你之錯。”嵇康冷淡地說道,這樣的人自己當初為何會與他為友啊。
“叔夜,仲悌他最聽你的話了,隻要你叫他不要報官,他定不會報官的,叔夜,你就救我一次吧。”
拗不過呂巽的哀求,嵇康最後還是鬆口答應了他。得到了嵇康的保證,呂巽立刻就大鬆了口氣。他本就是為了那事前來,事情解決了,他就尋了個借口離去了。
“叔夜,我還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呂巽走後,曹璺從房中走出來,麵無表情地對嵇康說道:“你去把泠兮叫回來吧。”曹璺居然會主動要求讓泠兮回來,這確實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嵇康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問道:“你當真願意意遙回來?”隻是曹璺說完之後便回房了,也就沒有回答嵇康。
呂安在呂巽離去的幾日後來到竹林,神情低迷,麵色哀慟不已,明明還是壯年,卻生了華發。嵇康已經知道他身上發生之事,如何不難過?趕緊上前扶住他欲欲跌倒的身軀,他的身體居然變得如此瘦弱,而且手腳冰涼至極,嵇康既是擔憂又是著急,扶著他到屋裏坐下,嵇康安慰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又對泠兮說道:“意遙,去泡一壺熱茶來。”呂安隻是苦笑,他整個人如今沒有一絲生氣,靡靡不振。
將茶端上,為二人倒上後,泠兮悄悄出了門。她可還記得呂安不喜歡她,還是別在他麵前惹他生氣了。
曹璺也在門外站著,泠兮垂下眼眸想了片刻,再抬起眼眸時便向他走了過去,曹璺也沒有任何表情,俯下身讓兩個孩子進竹林玩耍,便直直看著她走到她麵前。
“叔夜說是你要我回來的,為何?”曹璺一向討厭她,又怎麼主動提及讓她回來,當初她聽到之時,還一致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幻覺。
“不為何。”曹璺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偏過頭不去看泠兮。
既然曹璺不想回答,泠兮也不去強問,但她心裏還是感激她的。“好吧,我不問了,但是,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願意讓我回來,我,一直都想回來。”
“我知道。”曹璺說這話時,神情很淡,聲音很小,偏偏這時又有風聲起,掩蓋了話音,所以泠兮便錯過了這句話。
屋內,呂安反手抓住嵇康手臂,急切地望著他問道:“叔夜,你說我該怎麼辦,他是我兄長,我不忍心報官,可是,他卻??????叔夜,我到底該怎麼辦?”
安撫性地拍著呂安的手,嵇康溫聲說道:“仲悌,我知你心中不平,隻是這畢竟是家門醜事,傳出去也不好聽。”
“那叔夜你的意思是?”
“??????若是能私下了結,那是最好了。”嵇康對呂安心中有愧,不敢直麵他,好在他便沒有看出,而是安心地說道。
“好,我聽你的。”呂安自己都六神無主,連忙答應。
呂安走後,曹璺立即進了屋,越過嵇康也是麵無表情。泠兮趕緊拉過嵇康,指指屋內,不確定地小聲問道:“你們,一直如此?沒有好轉過?”
“恩,自那日起,一直如此。”嵇康看著緊閉的房門有些疲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