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蕭翰林俛書》

大凡以文出門下,由庶士而登司徒者,七十有九人。執事試追狀其態,則果能效用者出矣。然而中間招眾口飛語,嘩然詩張者,豈他人耶?夫固出自門下。賴中山劉禹錫等,遑遑惕憂,無日不在信臣之門,以務白大德。順宗時,顯贈榮諡,揚於天官,敷於天下,以為親戚門生光寵。不意璅璅者,複以病執事,此誠私心痛之,堙鬱洶湧,不知所發,常以自憾。在朝不能有奇節宏議,以立於當世,卒就廢逐,居窮阢,又不能著書,斷往古,明聖法,以致無窮之名。進退無以異於眾人,不克顯明門下得士之大。今抱德厚,蓄憤悱,思有以效於前者,則既乖謬於時,離散擯抑,而無所施用。長為孤囚,不能自明。恐執事終以不知其始偃蹇退匿者,將以有為也;猶流於向時求進者之言,而下情無以通,盛德無以酬,用為大恨,固嚐不欲言之。今懼老死瘴土,而他人無以辨其誌,故為執事一出之。

——《與顧十郎書》

聖上日興太平之理,不貢不王者悉以誅討,而製度大立,長使仆輩為匪人耶?其終無以見明,而不得擊壤鼓腹樂堯、舜之道耶?且天下熙熙,而獨呻吟者四五人,何其優裕者博,而局束者寡,其為不一征也何哉?太和蒸物,燕穀不被其煦,一鄒子尚能恥之,今若應叔輩知我,豈下鄒子哉!然而不恥者何也?河北之師,當已平奚虜,聞吉語矣。然若仆者,承大慶之後,必有殊澤,流言飛文之罪,或者其可以已乎?幸致數百裏之北,使天下之人,不謂仆為明時異物,死不恨矣。

——《與裴塤書》

考厲誌業,過太學之門而不敢蹁顧,尚何能仰視其學徒者哉!今乃奮誌厲義,出乎千百年之表,何聞見之乖剌歟?豈說看過也,將亦時異人異,無向時之桀害者耶?其無乃陽公之漸漬導訓,明效所致乎?夫如是,服聖人遺教,居天子太學,可無愧矣。

——《與太學諸生喜詣闕留陽城司業書》

於戲!陽公有博厚恢弘之德,能容善偽,來者不拒。曩聞有狂惑小生,依托門下,或乃飛文陳愚,醜行無賴,而論者以為言,謂陽公過於納汙,無人師之道。是大不然。

——《與太學諸生喜詣闕留陽城司業書》

必若士之出無不可者,則東南之竹箭,雖旁岐揉曲,皆可以貫犀革;北山之木,雖離奇液瞞,空中立枯者,皆可以梁百尺之觀,航千仞之淵;冀之北土,馬之所生,凡其大耳短脰,拘攣蜿跌,薄蹄而曳者,皆可以勝百鈞,馳千裏;雍之塊璞,皆可以備砥礪;徐之糞壤,皆可以封太社;荊之茅,皆可以縮酒;九江之元龜,皆可以卜,泗濱之石,皆可以擊考,若是而不大謬者少矣。其在人也,則魯之晨飲其羊,關轂而鞣輪者,皆可以為師儒;盧之沽名者,皆可以為太醫;西子之裏,惡而瞎者,皆可以當侯王;山西之冒沒輕傀,遝貪而忍者,皆可以鑿凶門,製閫外;山東之稚駿樸鄙,力農桑,啖棗栗者,皆可以謀謨於廟堂之上。若是則反倫悖道甚矣,何以異於是物哉?

——《與崔連州論石鍾乳書》

凡服氣之大不可者,吳子已悉陳矣。悉陳而不變者無他,以服氣書多美言,以為得恒久大利,則又安得棄吾美言大利,而從他人之苦言哉?今愚甚呐,不能多言。大凡服氣之可不死歟,不可歟?壽歟,夭歟?康寧歟,疾病歟?若是者,愚皆不言。但以世之兩事己所經見者類之,以明兄所信書必無可用。愚幼時嚐嗜音,見有學操琴者,不能得碩師,而偶傳其譜,讀其聲,以布其爪指。蚤起則嚁嚁訁堯訁堯以逮夜,又增以脂燭,燭不足則諷而鼓諸席。如是十年,以為極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