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豐縣關帝廟:有十三。一在二區忠信堡,民國二年建。又三區聯合村,光緒二十一年建;又四區和隆村,民國三年建;又四區營和村,光緒二十五年建;又六區,民國十二年建;又六區,民國元年建;又七區,安吉村,光緒三十年建;又八區雙廟村,光緒二十五年建;又九區柏榆村,民國六年建;又四區和興村,民國十年建;又老爺廟,六區,民國七年建;又七區長柳村,光緒三十一年建;又八區金山村,民國七年建;又武聖宮,三區永安村,光緒二十年建。”
也就是說,光緒以來幾乎每隔一二年就有一所關帝廟修建,也意味著一個新的移民聚落形成。東北方誌因為晚近,反而成為記錄最為詳盡的文獻。逮至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庚子事變時,沙俄趁機入侵黑龍江,猶有清軍守將壽山力戰不屈而死,民國立祠於關帝廟側。馬昌儀在東北收集的傳說中,還有甲午戰爭時期關帝顯靈護佑左寶貴,和遼陽依將軍借赤兔馬顯靈事,鼓舞全城軍民鬥誌的故事,這恐怕也是關羽崇拜在東北清軍影響的絕響。
此前沙俄民俗學家曾多次深入中國,搜集了很多神像,研究中國人的信仰及社會構造,其中品種數量最多的就是各種關帝像。這在李福清的著作中記敘很多,可以參看。直至偽滿時代,這裏還在不斷出現“關帝顯聖”的新傳說。這個進程在20世紀30年代日本占領軍侵占東北,以其為重工業殖民地,並實行“皇民化”教育以後一度中斷。
(第三節)近代關公戲
鑒於《三國演義》的小說文本至康熙朝已經定型,對於關羽形象闡釋的創新,就端賴乾隆以後再次盛行的戲劇了。事實上民俗祭關的另一大特色就是演戲,此風源於宋代祭賽,元時已經較為普遍。乾隆年間戲劇開始大盛。禮親王昭梿言:
“乾隆初,純皇帝以海內升平,命張文敏製諸院本進呈,以備樂部演習,凡各節令皆奏演。其時典故如《屈子競渡》、《子安題閣》諸事,無不譜入,謂之‘月令承應’;其於內廷諸喜慶事奏演祥征瑞應者,謂之‘法宮雅奏’,其於萬壽令節前後奏演群仙神道,添籌錫禧,以及黃童白叟,含哺鼓腹者,謂之‘九九大慶’。又演目犍連尊者救母事,析為十本,謂之《勸善金科》,於歲暮奏之,以其鬼魅雜出,以代古人儺祓之意。演唐玄奘西域取經事,謂之《升平寶筏》,於上元前後日奏之,其曲皆文敏親製,詞藻奇麗,引用內典經卷,大為超妙。其後又命莊恪親王譜蜀漢《三國誌》典故,謂之《鼎峙春秋》。又譜宋政和間梁山諸盜及宋金交兵、徽、欽北狩諸事,謂之《忠義璿圖》,其詞皆出日華遊客之手,惟能敷演成章,又抄襲元明《水滸》、《義俠》、《西川圖》諸院本曲文,遠不逮文敏多矣。嘉慶癸酉(1813年)上以教匪事特命罷演諸連台,上元日惟以‘月令承應’代之,其放除聲色,至矣。”
其中《勸善金科》、《升平寶筏》是說明演出過的,而《鼎峙春秋》、《忠義璿圖》究竟是案頭之曲,還是搬演之本,沒有明說。其本仍藏故宮博物院內。我曾翻檢過首都圖書館善本部收藏“綏中吳氏藏書”,即本所前輩學者、私人藏書家吳曉鈴先生所藏鈔本《鼎峙春秋》第四卷及第五卷的散卷(藏目136),正為關公因下邳之敗,“降漢不降曹”之後的一段戲文,關公形像愈發大義凜然。有心讀者不妨繼續研究。
近代戲劇高潮緣於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八旬萬壽的“徽班進京”。浙江鹽務大臣約集了久享盛名的徽班“三慶班”入京祝壽,一炮而紅,名滿京城,此後徽班逐漸取代了昆曲和弋腔在北京舞台上的位置,逐漸與其他劇種結合形成後世的京劇。雍正朝禁止扮演關羽,道光間猶禁演關帝戲,吳朔嚐言:
“忠孝有傳,褻瀆是戒,況侑觴原屬陶情,何演劇不思顧義,如今日酒筵妄演關聖之戲者。惟帝正氣既已讚成,遐方更多欽仰,豈必往牒相傳,不著聲名而赫奕。試觀今日崇祀,聿昭廣貌以輝煌,未知何物傖父傳奇,浸綴聲容於剞劂,遂令從來俗子宴會,箕踞玩賞於俳優。觀者竟以逢場何妨遊戲,演者猥為當局,愈入迷離。令亙古英雄,作當筵優孟,於理不順,於心不安。伏願賢主,移奉客之誠心,以奉忠義,詎使殢歡投轄,並乞佳客推敬主之雅誌,以敬神明,安可取媚稱觴!肅此遍告,揆凜同心。”
言辭憤慨之餘,倒也透露出當時確有“俗子宴會”已經開始“妄演關聖之戲”了。此時關戲已非民間祭賽可比,由專業演員、專業戲班擔綱。飾演關羽的名角也很快踵繼登場,像米應先、程長庚、王洪壽即為此中翹楚,各有獨到領會和獨門功夫。其中王洪壽則後來居上。梅蘭芳早年曾與他同台演出,後來將他的“關戲”特點概括為:
“他在麵部化裝上麵,跟現在使用油彩不同。他是用銀珠勾臉的,兩道眉毛畫得極細,顯得威嚴端重。嗓門吃調不高,微帶沙音,可是咬字噴口有勁,聽上去沉著清楚。馬童周倉都是跟他合作多年十分熟練的夥伴。身段上,聯係得異常嚴密,特別是馬童的一路跟鬥翻出來,再配合了他蹚馬的姿勢,一高一矮,十分好看。”
有人評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