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宋翔鳳的《論語》學(9)(1 / 3)

這一大段論說,不過是要說明《易》所言的大衍之數虛一不用、太極生兩儀、《老子》的虛一之說、道生一、《論語》的一以貫之等都是《歸藏》之法的體現。所以,宋翔鳳的孔老同源從人而言是同於黃帝,從學而言是同於《歸藏》,從時代而言是同於殷代。

宋翔鳳的孔老同源說,更多地是從老子與孔子之學的相通來加以論證。他一方麵說,孔子所言多出於老子,另一方麵又說老子的觀念多見於孔子。他說:

老聃之書曰:“失道而後德……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推其作書之意,謂欲救道德仁義之失,要必明乎禮,以禮與道德仁義出於一原,而循其古始,宜有厚薄治亂也;言忠信既薄,則禮為治天下之首事,故言禮之書,莫精於《老子》。(宋翔鳳:《論語說義三》,《皇清經解續編》卷三九一,第8頁。)

所謂禮必本於大一,一為道之本,精之以德,行之以禮,舜之所以無為而治,此治器之大者,春秋當齊桓之世,為治起衰亂裴回(徘徊)而不行,桓之德又不足以及此,故霸者之起亦世運之所限也。孔子於《春秋》張三世,至所見世而可致太平;於是明禮之本,使先王之禮樂可行於今,遂貶霸術以明其器小,凡霸者之術其始亦有勝殘去殺之意,其繼不聞必世後仁之功,所謂假之者非其有,(宋氏注:後《憲問》篇言如其仁,猶如禮何如樂何之義,亦不以仁許管仲也。)非如王者之道,損益相因,循環不窮,故仲尼之門五尺童子羞稱五霸者,以有治器而不用也。(宋翔鳳:《論語說義二》,《皇清經解續編》卷三九〇,第19頁。)

禮是孔子最重視的思想觀念,老子則以反對禮義著稱,宋翔鳳卻通過所謂論證,硬是將激烈批評禮義的老子說成是精於禮的專家,說什麼“言禮之書,莫精於《老子》”。而且,孔子所言的禮,本於老子所說的一,孔子的張三世之說也是要明禮之本。

不僅如此,他又認為,孔子正名之說亦早見於《老子》:

《老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名亦正名之名,謂造字必合乎道,道為道生一之道,名即一。一為字之始,亥為字之終,坤辟亥,故有始一終亥之名,而《歸藏》首坤之理出焉。《歸藏》黃帝易,而老子傳其學,故《道經》首著無名有名之說。無名者天命之性也,有名者修道之教也,必有文字而教立,教立而君臣父子之倫攸敘,凡傳其語言而著於竹帛者,皆聖人之教。孔子之修六藝,多聞闕疑,無不知而作,故其禮義科指,可世世通行,則安可不以正名為先乎。(宋翔鳳:《論語說義七》,《皇清經解續編》卷三九五,第2頁。)

孔子講正名,是要糾正春秋時期的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禮崩樂壞,以正封建的等級名分,而老子的“名可名非常名”根本沒有孔子正名說的思想。但是,宋翔鳳卻牽強附會地將二者說成是相通的。

類似論說在《論語說義》中還有數處,如以《老子》的“聖人處無為之事”、“聖人抱一”皆為《論語》的“居敬”之說;《老子》的“兵者不祥之器”“即《論語》‘軍旅之事未之學也’”;《老子》的“聖人無常心”等說“即《論語》修己以安百姓”;《老子》屢言“獨”、“一”即《論語》“述而不作也”;《老子》所言“執古之道”即《論語》“信而好古也”(宋翔鳳:《論語說義四》,《皇清經解續》卷三九二,第2頁。);“老子曰自知者明”即《論語》顏回之“遷怒,不貳過”(宋翔鳳:《論語說義三》,《皇清經解續編》卷三九一,第9頁。)。以至宋翔鳳在《過庭錄》卷五中說:“《論語》言或者大抵老氏之徒,如或曰以德報怨,即老子報怨以德也,管子為道家之說先於老子(宋氏注:見於漢藝文誌),老子治天下有三寶,其一曰儉,又老子言禮,此以管仲為儉為知禮,皆道家之說。”有時,他還將漢代的《淮南子》的道家之說與孔子的微言相牽合,如說“《淮南子·精神訓》所謂真人者,性合於道也,即性與天道,合猶與也”(宋翔鳳:《論語說義三》,《皇清經解續編》卷三九一,第3頁。),認為《淮南子》所說的真人“性合於道”,就是孔子性與天道的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