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宋翔鳳的《論語》學(8)(3 / 3)

宋翔鳳以為,孔子之學多取《歸藏》,是通過孔子學於老子這一環節來實現的。所謂其義“竊取”之說,即指《春秋》與《易》的經學微言。《春秋》改文從質,出於孔子問禮於老子,並由此推斷《春秋》、《小戴禮》所言之禮皆為殷禮,得出《春秋》為禮義之大宗的結論。以《春秋》為禮義之大宗出自漢代司馬遷,而司馬遷之說本於董仲舒,所以,這是《公羊》學的說法。但是,《公羊》學此說是從《春秋》重禮義名分、誅討亂臣賊子、強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來說的,而根本與老子無關。宋翔鳳則從孔子學於老子立論,與《公羊》學之說完全相反。所以,宋翔鳳的《春秋》為禮義之大宗,與《公羊》學之說,其說雖同,其義卻異。

而孔子是否學於老子,儒道兩家一直以後就有異說。一般的正統儒學家、經學家都否定孔子學於老子,宋翔鳳本以儒家經學為宗,卻持道家的孔子學於老子之說。不僅如此,宋翔鳳還竭力加以證明:

《論語》不曰彭老,而曰老彭者,以老子有親炙之義,且尊周史也。至《三朝記》稱商老彭,不言周者,以老子雖生於周代,而所傳之學,則《歸藏》之學,故歸之於商,尤信而好古之明證也。(同上。)

史記彭祖在先,老子在後,而《論語》不稱彭老稱老彭,在宋翔鳳看來就是孔子親炙老子的明證。經過類似的論說,孔子學於老子似乎成為無可懷疑的鐵案。而老子之學出於黃帝,孔子又出於老子,老子所傳為《歸藏》之學,所以,無論是孔子之學還是老子之學都與《歸藏》之義相通。

《易》學史上有一種說法,《易》有《連山》、《歸藏》、《周易》,其中《歸藏》為殷人之《易》。所以,宋翔鳳以為孔子、老子之學都與殷代之學有密切聯係,《歸藏》與《老子》、《易》、《論語》都是可以相互發明的。他說:

許慎雲:惟初大極,道立於一,造分天地,化成萬物,故造文字始一終亥。乾之初爻為一,此象盈甲而藏於亥,坤辟亥,坤下有伏乾,故坤含光大凝乾之元,此坤乾之義,《歸藏》之法也。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其一為乾元,所謂《易》有大極,是生兩儀者也,於天為北辰之中,至虛之地,盛者不可指,故著之以北極之星,其一明者,大一常居也。大衍之數虛一不用,有不用者而用之以通。故《老子》曰:“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此明虛一之義也。又曰:“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穀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王侯得一以為天下貞。”又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者,三者乾之三爻,《易》二篇之策當萬物之數,《老子》之說通乎《易》與《論語》,一以貫之說意相發也。《老子》又曰:“道盅而用之,又不盈盅為虛,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為不盈。”又曰:“致虛極守靜篤。”致虛者一也,守靜者不用也,萬物並作,吾以觀其複,言一以貫之也。(宋翔鳳:《論語說義二》,《皇清經解續編》卷三九〇,第3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