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晗的眼神漸漸緩和,道:“說吧,我隻是想知道事實,我是他們的女兒,他們的事我本該知道。”說罷起身倒了一杯茶給媚竹兒,幫她理了理妝容,稍平複了一下她的思緒。
媚竹兒閉了閉眼,似乎在回憶,過了一晌才緩緩道:“當年你外祖父是徽州府尹,官拜三品,同你爹今日光景差不多,而你娘是正正經經的官家千金,你的眉眼同你娘極像,她容貌如何就不用我多述了。你娘當年雖為官家小姐,但卻有一個江湖俠夢,不安每日的深閨生活,而我那時不過十四歲,跟著你娘以為隻有外麵的世界才是最美的…”媚竹兒緩緩講來,猶如在唱一首最美的詩。從淩風華帶著她偷溜出府,到路遇賊人巧被牟丹楓相救,從而與之相識,再到二人之間漸生情愫,再到風華被父尋回,卻立誌要與牟丹楓這個江湖遊俠兒一起闖蕩江湖,繼而到違逆父親同牟丹楓海誓山盟,定下忘杏山莊之約,又到再次忤逆偷跑出去,曆盡千辛赴約,然後卻換來了傷心欲絕,心灰意冷之下在父親的安排下嫁給了門當戶對並癡心一片的魏景仁,後來有了若晗…
講到此處,媚竹兒已是淚流滿麵。若晗更是心情默然,半晌道:“後來呢?我娘為什麼會難產?”
媚竹兒深吸一口氣,歎道:“是因為一封信。”
“一封信?”
媚竹兒接著道:“一封牟丹楓的信。我至今記得小姐當時看信的樣子,她急壞了,又震驚又著急,她當時定是傷透心了,不然怎麼會流那麼多血…好多好多血,止也止不住,小姐她,她太可憐了…”
若晗默默地遞予媚竹兒一條娟子,道:“如此說來,卻是因為那牟丹楓!竹姨,信呢?總還留著?到底是何事讓娘的情緒如此波動?”
媚竹兒抽啼了半晌,緩緩道:“小時候的那些玩藝兒都還留著?”
若晗道:“收著呢,都在那隻大酸梨木箱子裏。”
媚竹兒道:“去把我做給你的那隻小老虎拿來。”
若晗也沒多思,知是必然有用,便依言尋了來,媚竹兒看了一眼,隻見已舊了,顏色也不那麼鮮亮,也不多說,抬手便“嘶”的一聲撕開,伸手進去摸尋,一封泛黃的信箋躍然眼前。
媚竹兒道:“小時候你總不愛玩這些東西,我把這封信縫在裏麵本想讓它留在你身邊,你卻是讓它在箱子裏躺了這麼多年。”
若晗卻皺眉道:“好香啊,這是什麼墨?卻能香這許多年?”說著拿過信送到鼻邊細嗅,這一嗅神色卻凝重了幾分。
媚竹兒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若晗冷哼一聲道:“先看信吧。”說著抖開信瓤,隻見上書道:華妹安好,見信如見吾麵。望杏莊之約實憾之,聽聞你將為人母,我亦歡心,如今你我都已為人婦為人夫,望能放下執念,各自珍重,隻還有一事,萬望看在天下蒼生之德,予以成全。聽聞弘光年間先祖皇帝留下一筆巨額財富,近日浮出水麵,寶藏藏匿地點被藏於一張雲水絹帛之中。朝廷昏庸,吾等預取之,散於天下。為今天下,唯忘杏山莊仁義之師,可帶領群雄奮起,望華妹成全,贈吾小像,代天下以謝!
牟丹楓若晗抿著嘴,臉色淡漠,半晌道:“竹姨,信中所說的小像是怎麼回事?”
媚竹兒道:“雲水絹帛,世間罕有,傳是弘光年間蜀地一帶織女,耗了近百名人力,曆時十年織就一匹。當年你外祖父也不知是從哪裏得了一張,便給了你娘,你娘視若珍寶,便在上麵畫了自己的小像贈予牟丹楓。”
若晗道:“原來如此,那畫呢?到底送給了牟丹楓沒有?”
媚竹兒道:“原是送了的,後來牟丹楓說是要去辦一件大事,帶著些東西不方便,便把畫放回你娘那裏保管,和你娘定下了望杏莊之約。隻是後來,他終是負了你娘…”
若晗冷哼一聲道:“他確實負了我娘,那後來呢?娘把畫放在了哪裏?”
媚竹兒道:“丟了。”
若晗疑道:“丟了?怎麼丟的?”
媚竹兒道:“對於大家來說,確實是丟了。但對於你娘來說卻不是。當日你娘難產,危在旦夕,耗盡心力產下你後隻留給了我四句話,她說‘高山之巔,滄海之角,天際之崖,萬水之源’,她讓我把這四句話放出去,說是這樣可保你外祖父一家和老爺。”
若晗道:“正是呢,如若不然,那些人要找畫的下落必然從外祖父和爹爹入手,如此一來豈不遭受滅頂之災,娘當真是用心良苦。”
媚竹兒道:“可是小姐終是因此事所累,叫人傷心。”
若晗道:“隻怕不止如此呢,你可知這墨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