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拿你試毒(3 / 3)

陳青桐腹上又是一動,隻覺那瓢蟲換了一個地方,重新歇息,也不以為意,奇道:“這九星之王,能解天下的各種奇毒?”言罷,“啪”的一聲,又被身側樸素醫惡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先前中右臉,此番換成了左臉,於是兩頰同時紅腫,倒也對稱,聽她喝道:“我教中《醫毒經》有雲:‘中毒者,凡未滲透於五髒六腑,無論何毒,皆可取烏骨蛇蜥之骨,研磨成粉,焙黃和水吞服,其後嘔吐泄毒,性命無恙;若是滲透經脈心肺,唯獨九星之王可解。’隻是如何一個解法,書上卻隻字未提。多年以來,從來無人見過此物,是方是員,是大是小,皆不得知曉。”

陳青桐自有一番心思,暗道:“若那寫書之人胡說八道,編纂之際,促狹心起,隨意杜撰出一個什麼九星之王,卻被你們頂禮膜拜,豈非要迷陷誤導終身?”心念如是,卻沒有開口說出,反倒問出另外一件事情,道:“若是被烏骨蛇蜥咬傷,是用血靈芝治療,還是追本溯源,也用它骨頭解毒?”

樸素醫冷笑道:“不想你也知道那烏骨蛇蜥的毒性之烈?若被它咬傷,血靈芝也僅能稍稍遏止毒性,不過三日,便會失效,毒性繼續蔓延,性命難保。所以要根治奇毒,還需蛇蜥自身的骨頭。”

“無常惡醫”怨陳青桐破壞好事,盡皆忿然惡恨,有意就要懲罰,而施用的手段,便是一顆血紅的丹藥,美其名曰“活命丹”。

陳青桐急道:“我服下這藥也好,毒也罷,心中都不畏懼,隻是,隻是你們速速將我同伴放了,她若是有個三長兩斷,我便是死去,也定然要化作厲鬼回來,找你們索命。”樸素醫冷笑道:“她好本事,自己悄悄逃脫了不說,還將同屋的一位試藥女子挾走。你要我去放人,我若是應了你,我******又到哪裏去放人?”

陳青桐聞言大喜,笑道:“你說她逃走了?妙哉,妙哉!”轉念一想,猶然不信,道:“你是親眼所見麼?你莫不是說謊來哄我高興的麼?”

孫廷卓大罵道:“你年紀輕輕,果真昏噩糊塗了不成?若是被我們看見,還會放她逃走麼?繩索寸寸斷裂,散迭一地,人物杳無蹤跡,飄緲黃鶴,不是逃走了,難道隱身藏匿,還在屋中呼嚕睡覺嗎?”

陳青桐還要詢問,下頜已被孫廷卓一手捏住,迫他張嘴。樸素醫將“活命丹”塞入他嘴中。此物極其滑溜,入喉穿咽,瞬間便滾入腹中。

他二人將丹藥貫入陳青桐腹中,走出門去,反手將門掩上,啪嗒一聲,似乎將之鎖上。鐵罩之人依舊木然,眼睛往窗外看去,不知心中所想,或是什麼都未曾想。石元朗卻是又驚又喜,支吾半日,不能言語,扭頭瞥向陳青桐,低聲道:“你,你現在感覺怎樣?”似是有三分同情,三分試探,隱約還有三分幸災樂禍,十分的情緒,猶然剩下一分,不知所雲。

陳青桐隻覺得腹中若有火燒,燎燎衝焰,幾乎要將腸胃髒腑悉數熔化,苦不堪言,破口大罵道:“當少爺吃毒藥吃上癮了麼?是什麼毒藥都往少爺肚子裏塞!?”忽見窗口閃出兩個人頭,分明就是那“無常惡醫”在上窺探,心中不甘示弱,遂咬牙切齒,勉力道:“你這毒藥不夠厲害,給我來十斤二十斤填填肚子!”

樸素醫被他氣得發暈,怒極反笑道:“師兄,他果真不難受麼?莫非這活命丹,也是尋常而已?”孫廷卓搖頭道:“此藥依照《醫毒經》悉心配製,可瞬間強悍心魄,活死人,待緩過氣來,再用溫緩之藥徐徐培之,救助性命,藥性之強,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樸素醫道:“能將近死之人刺激醒來,可見其力極強,其利極銳,其氣極煞,其風極烈,尋常之人吞服,自然是若萬刀絞腹,生不如死,隻是他為何支撐無事?”孫廷卓冷笑道:“他是強弩之末,死鴨子嘴硬。稍時你看他死挺了,老子再下去救他。”

陳青桐頭暴冷汗,身若披炭,隻覺得四肢癱軟無力,但聽得真切,心中暗道:“無論怎樣,我也不能被你們小覷。”正在此時,那一直趴在他肚皮上的九星瓢蟲驀然活躍起來,爬到肚臍之上,跳動不止。

陳青桐心道:“想必蟲兄也耐不得我體內的躁熱,有意想跑出去乘風納涼麼?可惜偏偏無有路,於是便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隻是可惜我自身難保,有心無力,卻也顧不得蟲兄你了。”

他於水深火熱之中尚自胡思亂想,驀覺肚臍生出一股氣息,滲入肚腹,漸漸移到丹田,引動內息,往“會陰”穴流去,至尾椎,反向上行,待到得“命門”,屢衝不過,皆是自覺自主,全然不受控製。活命丹藥性也被化解,一並吸納貫入氣海,身體灼熱之感,迅速消除。陳青桐大喜,不覺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我道醫活死人之藥如何厲害,原來不過徒有其名,空具其表。”

那一對無常男女正在窗前冷笑,若看上了一場好戲,偏偏戲子有失偏頗,動作也歪了,台詞也忘了,尚自努力自圓其說,以為能保全顏麵。初時孫廷卓尚在指點,口中或是囁嚅細語,端端要與其師妹把耳附言,極是親密;或是大聲談笑,說道麵前少年,不過是心氣高傲,故意咬牙挺頂,自詡英雄氣魄。他後麵這些話,倒也是猜中了一半,但任他思忖狡獪,卻偏偏料不到陳青桐的體內焚燒灼熱已然莫名被化盡,餘下些許溫燙,寒冬之時,竟若大皮裘大棉襖層層包裹一般,舒適之極。

及至漸漸發覺不對,二人不禁麵麵相覷,道:“古怪!這小子體質如何這般怪異?別人服下活命丹,皆淒厲哀號,頭顱垂搭,雙目似火,口鼻滾燙,怎麼會,會象他這樣,如此愜意?”當真是想破了腦袋,也不得其理。

陳青桐怨恨他們恨毒,暗道:“你們看我痛苦,心中那是歡喜之極,卻不知此刻我看得你們落意失望,心中也是十分高興,少爺不刺激刺激你,出不了胸中這口惡氣!”打了一個哈欠,大聲道:“妙哉,妙哉!少爺我渾身舒服,若在澡堂泡了一個好澡,又被小廝輕輕捶打按摩,‘揉’、‘捏’、‘推’、‘順’,又有‘叩’、‘轉’、‘壓’、‘奈’,輕鬆脫痹,果然神仙一般的至上享受。罷了,既然犯困,本就悠閑無事,便是大白日,也可安安穩穩睡上一覺。”他在家時,也不曾進得澡堂洗裕,所言所述,皆是聽得旁人傳說,如今照葫蘆畫瓢依樣照搬,隻盼那字字若錘,要將窗外兩個惡人氣得目瞪口呆,最好能氣到兩人血管破裂當場倒地,那才遂心快意。

孫廷卓果然被氣得差點吐血,大怒道:“師妹,想必是那活命丹放置得久了,已然變質了麼?藥性耗損大半,反倒便宜了這小王八蛋。”樸素醫也給氣得不行,道:“那一定是了,下次要換一個檀香木的好櫃子,裏麵再放上一些風幹氣燥的石灰細碳,吸納薄霧微珠,方能久置不壞。”微微蹙眉,問道:“今日他運氣極好,不能苦苦折磨倒也罷了,為何還說他得好處?究竟是什麼好處?”

孫廷卓歎道:“你我雖然都觀看《醫毒經》,但最後幾頁,你因為嫌棄其字跡潦草,鬼神塗劃,便沒有認真閱讀。當中有這一句:烈藥一百二十種,最甚者四十七種,病人小心服之,殷勤調和,有極效;若無恙常人飲服,與飲鳩無二,腸穿肚爛,須臾待死;要是神情自若,或體質秉性與藥性相合,或藥性頹廢減緩大半,反可催生內功氣息,增長丹田真氣。”

樸素醫驚道:“怎會如此?”

陳青桐大聲道:“這又有什麼奇怪的?所謂‘福之禍所倚,禍之福所靠’,利弊得失,本隻一線之隔。你們想要害我,卻不想反倒助我一臂之力。哈哈,此刻我腹內內氣充盈,渾身上下雖被綁縛,但活力無限,便是就此吐口唾沫,也能將一頭老虎噴死。昔日飛將軍李廣射虎裂石,我卻能飛唾斷壁。”

樸素醫氣得腦袋冒煙,罵道:“臭小子,放你娘的臭屁!什麼飛唾斷壁,你且試試看,真能用口水將這牆壁打出一個洞來,老娘即刻放你出去,還一步一叩地送你出山,當作活菩薩供奉伺候。”

陳青桐又是一個哈欠,懶懶地道:“少爺自然有這驚天動地的偌大本領,卻偏不歡喜給你這老娘們看!出去作甚?外麵天寒地凍,這裏倒溫暖如春,少爺才不出去呢!至於你的什麼響頭供奉,想必都是種種惡藥奇毒,少爺自也不來不稀罕。”

樸素醫性如烈火,最是小氣的女子,被他一番揶揄,又氣又羞,便要打開門鎖,進去對他大打耳光,孫廷卓急忙拉住,勸道:“師妹,你乃是堂堂文武淑女,外秀內慧,高雅之極,怎可與他一般見識?那藥物雖然能催生內力,但沒有十日半月,難見其功。”往窗內窺探一眼,哼了一聲道:“你這娃娃,明日再來拿你試藥,看你還有什麼運氣?”樸素醫氣憤填膺,被陳青桐氣得雙足發軟,被孫廷卓拖著,邊走邊罵,漸漸遠去。隻是這些言語聽在陳青桐的耳中,心中卻又說不出的歡暢,不由哈哈大笑。鐵罩之人與石元朗俱是驚訝無比,定定向他凝視,兩雙眼睛上下打量,滿是詫異。

石元朗道:“你······你果真沒有事麼?”

陳青桐道:“我有何事?是他藥物不靈罷了。”高興過後,心中卻有憂慮,忖道:“他們此番毒計不呈,卻不知明日在惱羞成怒之下,又會想出什麼樣惡毒的法子來折磨我?哼哼,當老子真是吃毒藥過活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