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恩怨一念(2 / 3)

方淩霜哦的一聲,點頭哼道:“不錯,那時雙方切磋比試,將朱、周兩師妹打傷的,就是他了。”

曾二平一雙眼睛隻在袁琪身上滴溜溜地亂轉,隻瞧得她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對視,聽見方淩霜如此說話,忙道:“大師姐,比武論劍,純屬意外,師父不也說了麼?比試切磋,雖說點到為止,但畢竟不是塗描輕劃,鬥到激烈之處,收發不能自如,便難免會有磕碰損傷。”方淩霜冷笑一聲道:“朱師妹躺了足足半月,周師妹手臂幾乎斷了筋骨,這也是磕碰損傷?”袁琪瞠目結舌,不敢應答。

方淩霜又道:“怪哉,袁師妹,你與他是一麵之緣麼?為何聽你說話,一字一句,似乎有胳膊朝外拐的意思?”袁琪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半日不能言語。曾二平抱拳陪笑道:“方師姐,那****一時失手,劍招偏誤,傷了兩位師妹,心中也是愧疚得緊,後來回到嵩山,購得兩枚數百年的珍稀人參,托人送往貴派,給兩位師妹療傷之用,你們沒有收到嗎?”

袁琪笑道:“收到了,果然神效無比,她二人服用之後,元氣大步,痊愈得也更快了許多。”她滔滔不絕,眼見得方淩霜一眼瞥來,冷而輕漠,心中不覺砰的一跳,急急噤口收聲。方淩霜頗為不快,暗道:“什麼‘黑龍手’,說話委實好沒有規矩。你分明比我們大得許多,為何看著其餘的女子,皆以師妹相稱,與我說話,卻要口口聲聲叫著師姐?我有那麼老麼?”轉念一想,已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是想緩和雙方尷尬的氣氛,所以大吹法螺、拍我馬屁了。”又看了一眼袁琪,暗道:“看他對這小妮子似乎頗有垂涎之意,若非如此,他又怎會委屈求全,低三下四?”想起跟屁蟲孟中回去了他師父無嗔道人的身邊,殷勤奉承、肉麻誇讚轉瞬即無,周圍變得冷冷清清,心中不覺有了幾分懷念,也有幾分妒忌。

車大鵬道:“不知貴派來這鬧鬼院落,究竟有何貴幹?”陳青桐暗暗搖頭,忖道:“這一句卻是廢話。”見方淩霜長劍指向完顏烏蒙,道:“與你們目的一般,卻又有些不同。”

車大鵬道:“願聞其詳。”

方淩霜道:“我等捉到濟南侯完顏雍,從他身上搜出了一本武功秘籍,卻不知是真是假,於是要來尋這位宗王爺對質。”嵩山五子聞言,齊聲道:“《八脈心法》?”方淩霜道:“我等初時也是開心無比,以為這至高無上的武功秘籍,終於落入我崆峒女派手中,可惜翻開來看,但見文字紊亂、結構鬆散,貫而不通,銜而不接,簡直狗屁不通。後來有一位異人前來告知,說道真正的秘籍早被宗王爺遣人掉了包,我們得到的這本假的《八脈心法》,不過是偷龍轉鳳的掉包之物而已。”

完顏烏蒙急道:“女俠休要聽人胡說,我······我不是武林中人,要這《八脈心法》何用?”

方淩霜道:“我也覺得奇怪,便問那異人,道:‘宗王爺不過是個王爺,總攬朝政,權傾朝野,富貴已極,他奪了秘籍又不能修煉,要它何用?’那異人道:‘別人看他不是江湖中人,必定對這書籍不甚感興趣,其實大謬。完顏雍攜帶此書上京,便是要與北國第一高手耶律宗雷交好,央其在金主完顏亮跟前多說好話,與南宋議和,維持雙方現下的安定之勢。完顏亮雖有南侵之心,但他對耶律宗雷頗為倚重,苦諫之下,必定心有顧慮。完顏烏蒙雖無甚大的本事,卻是極力主張南下,掠奪江南,滅亡大宋半壁,如此一來,對之自然是大大的不利了。反之,他若能得到《八脈心法》,一者可使得濟南侯的一切謀劃盡皆落空,二者也能以此‘挾誘’耶律宗雷,進諫完顏亮盡快揮師南侵也。’”

她說完,拍拍巴掌,門外走進幾名女子,各執兵刃,中間綁縛二人,正是濟南侯完顏雍與那頗似林姑的女子。旁邊還有一個辛瑛。完顏烏蒙見她,雙眼發亮,叫道:“愛妃救我!”辛瑛卻望著陳青桐,神情複雜,欲言又止,對完顏烏蒙的叫喊,竟然不聞不問。陳青桐隻覺場麵頗為尷尬,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崆峒眾女中閃出一人,年歲不大,正是邱敏,冷笑道:“真是昏話!她如何救你?我們就是她引來的。”此言一出,完顏烏蒙頓時目瞪口呆,似有不信,又見辛瑛麵色平淡,對他不理不睬,心中不禁絕望,顫聲道:“美人,這是真的嗎?本王對你素來不薄,你怎可如此待我?你說要為父兄守孝三年,不得與我親密,我也不曾對你稍稍用強,依舊恩寵有加,百般嗬護。你,你······!”

辛瑛冷冷地道:“昔日你要納我為妃,我定下了什麼條件,你可還記得?”

完顏烏蒙臉色一變,喃喃地道:“我保證替你取來黑旗幫三位幫主的人頭,還有‘三山齋’齋主吳千秋的首級,隻······隻是不得便利,一時無法下手而已,我沒說不做呀!”辛瑛冷笑道:“是嗎?你在王府悄悄設立納賢殿,有三位高手主持大局,一個喚作‘有仇必報’石元朗,一個喚作‘無怨不記’路大平,一個喚作‘彎弓射雕’繆鐵鷹,這綽號與姓名皆與黑旗幫的三位幫主一模一樣,卻是巧合麼?”

完顏烏蒙“啊呀”一聲,急道:“愛妃,你休要誤會!我不過是看他們三兄弟有些本事,所以權且留下,為我所用。所謂‘狡兔死,走狗烹’,將來他們要是沒有了用處,我便斬下他們的人頭,用大紅盒匣裝斂,綢緞包裹送到你的跟前,豈不一舉兩得麼?愛妃,你······你定然要相信我啊。”

卻聽得有人叫道:“不消你再費心,路大平的人頭我已帶來了。”砰的一聲,半空飛下一個包裹,包裹散開,裏麵滾出一個人頭,正是黑旗幫的三幫主路大平。

完顏烏蒙嚇得魂飛魄散,顫聲道:“這,這是······”丁晴從西廂房走了出來,挽著陳青桐的手臂,笑道:“青桐哥哥,烏爾都來了。”果見門外緩緩走進一人,英武威風,魁梧雄壯,正是在大都城外鞭撻惡奴的好漢烏爾都。

烏爾都見了二人,大聲笑道:“陳兄弟,丁姑娘,不想你們這一對兒也在此處?果然這天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陳青桐與丁晴雙雙抱拳笑道:“烏大哥好久不見。”烏爾都哈哈笑道:“不須客氣,都是自己兄弟,客氣什麼?”

辛瑛本在仔細打量著路大平的人頭,乍聽烏爾都此話,身子一顫,眼裏忽然起了一片寒星,被人誤以為是白衣女鬼的彭姑此刻見了她的眼神,也不覺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

陳青桐心中詫異,實在不知黑旗幫三幫主的人頭如何會在烏爾都的手中。陳青桐昔日吃過黑旗幫的大虧,中了劇毒,發作起來,可謂身體困痹,寒暑交替,委實苦不堪言,此刻見著路大平身首異處,其狀甚慘,心中竟然不曾察覺半點的痛快,反倒莫名傷感了起來。

烏爾都見他二人神情驚愕,哈哈一笑,向完顏烏蒙走去,大聲道:“我師父號稱北國第一高手,便是與中原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較量,任他少林寺的高僧也好,紅日魔教的教主護法也罷,也未必居於下風。你昏噩透頂,竟敢派這三個膿包前去行刺,豈非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眾人聞言暗道:“耶律宗雷武功極高,天下罕有敵手,黑旗幫三位幫主雖然武功不弱,可是與之相較,不過三歲孩童與一位成年大人動手一般,得勝的把握那是毫無可能了。”

完顏烏蒙顫聲道:“一月前我吩咐他們行刺耶律宗雷,從此便不見蹤跡,再無分毫的消息,還以為他們往哪裏逃走了。不想,他們,他們······”

陳青桐見過路大平的武功,雖非絕頂,但也實非泛泛,一口大刀造詣絕非尋常。他隻聞耶律宗雷乃北國第一高手,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不曾親眼見得,但既被蟬吟老人視之為生平罕見的對手,可見本領與蟬吟老人正在伯仲之間,不相上下。蟬吟老人劍法卓絕,內力渾厚無比,便是十個、二十個路大平加在一起,也決計不是他的對手。

他正胡思亂想,隻聽烏爾都道:“宗王爺,你不該說‘他們’,該說‘他’才是。”

完顏烏蒙愕然,不知所以。

烏爾都道:“你委托黑旗幫三位幫主行刺我師父,可是石元朗與繆鐵鷹頗為謀詐,不肯以身犯險,的確是早早離去,遠歸江南。這路大平卻是一條硬錚錚的漢子,說道既然受了你的錢財,無論我師父怎樣厲害,也要下手行刺的。”見完顏烏蒙神情迷惑,笑道:“你不用懷疑,這路大平哪裏是行刺,他大刀一擺,徑直就衝到我師父府上,口口聲聲要挑戰北國第一高手。我師父本欲推辭不見,他便打傷護院家丁,一路闖蕩進去,砸壞了不少的物什,其後又逼著我師父簽下什麼生死狀,道高手過招,生死隻在一線之間,若是心存顧慮,縮手畏腳,便不能真正展現本領,實在不甚過癮。我師父無奈,遂了其心願,連鬥三場,每場不過十招,這路大平必敗。我師父看他算得英雄,放他離去,他卻道:‘我一生好武,總想成為天下一流的高手,可惜為天資所限,十年前武功怎樣,十年後的武功還是怎樣,終究無甚精益。今日輸給了你武功,卻萬萬不可再輸給你骨氣,我便死去,重新投胎做人,下輩子再來與你一較長短!我死之後,你將我首級割下,送給宗王爺,就道我受其好處,雖然殺不得你,但也用自己的一條性命作為代價,算不得拖欠他。’言罷,反刀自戕。我師父阻止不及,眼睜睜看他死去,感慨江南弱地,竟也有如此強悍之人。”

陳青桐與丁晴相顧無言,暗道:“他果真是耶律宗雷的弟子。”

完顏烏蒙麵如土色,顫聲道:“你,你要來殺我?”

烏爾都微笑一笑道:“殺你作甚?如今上有朝廷海捕文書,下有武林各大門派追蹤,你就算不死,也將惶惶不可終日、此生難有片刻安寧之時。”轉身對崆峒諸女道:“各位女俠,這位完顏雍侯爺乃是我大金國的貴人,且正如那位異人對汝等所言,他所作所為,盡皆幹係到金宋兩國的數十年安樂和平,還請就此放了他與其夫人,在下感激不盡。”原來他在院外,早已偷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