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晴低聲道:“隻怕他們此來,目的與泰山派、崆峒女派共求一矢。”陳青桐百思不得其解,方要詢問,聽得外麵一個黑衣人對彭姑和兀裏赤道:“你二人武功不及我兄弟,還是走得遠遠的罷!以免劍下徒喪性命!”
此時完顏烏蒙漸漸醒來,嘶聲道:“我與諸位無怨無仇,為何落難之際,皆來苦苦逼迫?”左首一位黑衣人冷笑道:“你曾派遣手下,盜走濟南侯一本書,是不是?將書乖乖奉上,我自然不會與你為難,更莫說損你性命了。”
丁晴微微一笑,莞爾道:“青桐哥哥,你可知道他們為了什麼書來?”陳青桐喟然一歎,道:“必定又是為了那本叫武林人人癡狂的《八脈心法》了。”
那五個蒙麵人往完顏烏蒙逼去,氣勢陰翳詭異,口中不時提到什麼書籍,卻將兀裏赤與彭姑撇在了一旁。
兀裏赤低聲道:“這五人武功每一個都在你我之上,還是早早走開了罷。”彭姑冷笑道:“你要我走,我偏偏不走。”兀裏赤急道:“莫非你還要與他們拚命爭執怎的?若依大宋的規矩,你的身子都是我的了,你不是我的女人麼?我既是你的丈夫,你該聽我的話才是。”
彭姑冷笑道:“笑話,我是你強行搶來的,並非出於本心自願,又怎算得你的妻子?再說當日你一共搶了五六個女子,難不成被你奸汙了,都是你的妻子!?”兀裏赤眼看情勢危急,道:“不錯,五六個女子既都與我有床第之歡,就都是我的妻子!罷了,罷了,新帳老帳,日後再算不遲,你我還是快些離去吧!什麼宗王爺,什麼鬥氣,此刻都顧不得了!”
彭姑冷笑連聲道:“她們被你摧殘而死,你卻要借超度化解身上的罪孽,呸!天底下哪裏有這般便宜的事情?”言罷,一揚手中的招魂幡,對五名黑衣人厲聲喝道:“老身是驢脾性,就是不肯走開,你們若有本事,便來殺了我吧!”更不搭話,一幡向其中一人頭頂打去。
那人乃是白龍手車大鵬,見招魂幡擊到,當下不慌不忙,錯步一閃,嘿嘿一笑道:“老家夥,若要倚老賣老,糾纏不清,休怪我不講客氣!”輕易避過一幡,見其順勢又是一招擊來,頗有不依不饒之勢,不由大怒道:“老太婆,你果真不畏死麼?也好,老爺這就成全了你!”長劍錚地一聲拔出鞘來,一招“春山解凍”,但聽他劍尖振動,嗡嗡怍響,彭姑胸口璿璣、天突、膻中、氣海諸穴,都在他的長劍威脅之下。彭姑一聽他劍尖振動的聲響,便知他功力不弱,招魂幡反手一拂,將車大鵬強勁的攻勢完全瓦解。
不過車大鵬麵色如常,心中的驚異也不在彭姑和兀裏赤之下,他接連三劍,雖然把彭姑逼退,但彭姑招魂幡上反激回來的無形潛力,卻令車大鵬暗自吃驚,但他的功力究竟遠遠超過彭姑和兀裏赤,十招一過,彭姑和兀裏赤便感到應付艱難了。車大鵬是嵩山五子之首,劍法力道強勁之極,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雙方身形,都是快如閃電,轉眼之間,車大鵬的長劍,已將彭姑和兀裏赤牢牢籠罩在了劍光之中,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忽聽得“砰”地一聲,彭姑被車大鵬一掌震得好像個皮球,直飛起來,兀裏赤大驚,斷矛疾揮,嗤嗤作響,而車大鵬的長劍也宛若一團光幕,從半空中刺了下來!
隻聽當的一聲,劍矛相交,火星四濺,兀裏赤手腕被震得陣陣酸麻,一股大力猛地推到,兀裏赤倏地向後連翻三個筋鬥,倒縱出去。他剛一落地,急忙趕到彭姑身邊,叫道:“彭姑,彭姑,你怎麼了?”但見彭姑臉色蒼白得怕人,嘴角血絲滲出,留心細看,才知她被車大鵬的掌力震傷了內髒,傷得非常嚴重!
兀裏赤怔了一怔,喝道:“你們傷了我的妻子,我要你們賠命!”斷矛一指,倏地卷起一道寒光,猛撲了過去,車大鵬正在得意,忽聞一股冷風,說時遲,那時快,兀裏赤的斷矛已是迎麵刺來,車大鵬一劍剌出,劍尖竟給他一矛震歪,兀裏赤這一矛用足了力量,勁風颯然,逕刺車大鵬前胸要害。車大鵬閃避不及,迫得急忙著地打滾,回劍一刺,這才將兀裏赤這一招不要命的招數給破掉,單手在地上一撐,淩空倒飛了起來,向後翻出數丈。他是成名的江湖人物,竟被一個瘋漢逼得挨地打滾,大怒道:“今日不把你們夫妻抽筋剝骨,我車大鵬誓不為人!”刷刷刷,劈麵三劍,急如星火,兀裏赤立足未穩,橫矛硬接,當的一聲,火星亂閃,竟被震得急跌兩丈!車大鵬長劍一指,喝道:“拿命來!”倏地又是一劍!
嵩山劍法,以沉重古拙聞名,這一劍凝聚了車大鵬全部功力,兀裏赤剛剛站穩,便即長臂一伸,猛地施展小擒拿手法,反手扣奪車大鵬的劍把,斷矛橫揮,猛地砸向車大鵬太陽穴。他雖不及車大鵬劍法高強,但天生神力卻還勝過車大鵬一籌,一手奪命鐵矛也練得爐火純青,這一下突然改守為攻,宛若如雷霆突發,變化之快,斷矛來勢之捷,竟然大出車大鵬意料之外。但聽“嗤”的一聲,兀裏赤的手指未觸到車大鵬的劍把,手腕上已先給割開了一道傷口,但車大鵬全力破招,卻隻防得一麵,饒是他縮手更快,兀裏赤的鐵矛帶風,還是把他的衣服撕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車大鵬一念輕敵,連連吃虧,又驚又怒。這時,兀裏赤已喘息平複,但車大鵬比他恢複得更快得多,長劍指處,風起寒吹,兀裏赤斷矛急擋,猛覺胸口宛似被鐵錘重重一擊,登時飛了出去。原來關鍵時刻,他的師弟黑龍手曾二平急步趕上,就在兀裏赤招架車大鵬的劍招時,猛擊了兀裏赤一掌。兀裏赤被兩大高手連擊,登時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陳青桐見五個黑衣人心狠手辣,隻怕再遲片刻,無論是完顏烏蒙,還是彭姑與兀裏赤,都要性命難保,不由心中大急。完顏烏蒙死去,也是他作惡太多,報應使然;彭姑與兀裏赤,卻不該遭此厄難,當下拿了寶劍,一腳踹開門跑了出去,喝道:“嵩山五子,枉你們還是正道中人,為何要苦苦逼迫,要取無辜性命?”
嵩山五子不料黑暗中還伏得有人,麵麵相覷,愕然半晌,相顧冷笑道:“不想我兄弟遮掩身份,還是被他辨了出來,既如此,少不得又要多殺一人了!”
其中一人長劍一晃,道:“不過是一個小賊罷了,殺便殺了,也不費什麼氣力!”陳青桐忖道:“原來他們真是嵩山五子,晴兒好聰明,一猜就中。”喝道:“你們嵩山派不是名門正派麼?不料也是掛羊頭賣狗頭的欺世盜名之輩,與我這‘小賊’可謂同道,在下實在是莫大的榮幸。”
黃龍手言老三怒道:“你說什麼?”
陳青桐冷笑道:“我是小賊,你們五人是老賊,有什麼不對麼?”忽又連連搖手,道:“不可,不可,老賊便是老賊,小賊便是小賊,還是彼此區分,辨個明白的好。”言老三大怒,正要上前,旁邊另一黑衣人道:“三哥,與他羅嗦作甚?一並上去,亂劍將之砍為肉醬,且看他還怎樣囉嗦?”
陳青桐心中嘀咕,暗道:“聽晴兒說,他們五人劍法不弱,要是一窩蜂擁上,我卻免不得真的要被他們亂劍分屍了。”眼睛一轉,咳嗽一聲,道:“老賊有大本領,小賊有小能耐,你們五個大賊要殺我這一個可憐巴巴的小賊,那自然是輕易得很。不過我此刻雖然無名,但要是想著什麼絕妙的法子,流出消息,說出我之所以斃命,乃是拜嵩山派的五大高手聯袂合攻所致,想必我也能成為江湖的大大名人,豈不妙哉!?”
紅龍手錢四多冷笑道:”你算得什麼東西,要我五人聯袂攻你?狗屁,狗屁,隻我一人,不過十招,便包管教你死得筆直。”陳青桐引他上鉤已成,心頭大喜,卻神情依舊不動聲色,眉頭微蹙道:“好臭,好臭,不想老賊吹牛,竟然如此熏人。罷了,罷了,不用你來殺死我,我便被你臭死了。”
錢四多大怒,卸下臉上的黑紗,道:“我‘紅龍手’錢四多長劍所指,莫不所向披靡,十招殺你,已然多了,看我五招之內,取你性命!”言罷,卻見陳青桐轉過身子,好整以暇地以背部朝向自己,一時不明就裏,“灰龍手”萬五田大聲道:“四哥,他這是故意將你小瞧,不用正麵朝你。”言老三隻氣得額頭青筋暴漲,罵道:“小賊,你武功不高,架子卻不小,若是這般對我,我不用劍法,隻是隨意一刺,就能殺了你。你,你快些轉過身子來。”
陳青桐搖頭道:“我武功不高,怎敢托大?隻是此刻輕風吹拂,吹過我,又飄向你,所以——”卻不將話說完。
言老三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麼意思,隻覺得其神神秘秘,故作詭異,實在可惡,脫口道:“所以什麼?”聽得噗哧一聲,陳青桐拍拍屁股,歎口氣,頗為愜意,道:“你放了一屁,方才我又放了一屁,這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其後比劍,更爭風流也。”
嵩山五子隻聞臭氣熏天,忙不迭後退,雙袖撲打,怒道:“小賊,你,你敢放屁?”
陳青桐道:“怪哉,便是皇帝,也管不得百姓吃喝拉撒,你們不是皇帝大官,不過就是比我多混了幾年江湖的老賊而已,憑什麼管我放屁?”忽然麵有羞赧之色,喃喃道:“我這幾日上火,今天整整一天,未曾出恭,這一屁味道奇異,卻有些委屈五位,慚愧,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