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匹素由刀尺其六(2 / 3)

這物事聞起來有木質的沉香味,放在掌心冰涼入骨,沈竹晞手一鬆,它跌下去摔得粉碎。

他腳一滑,踢到某樣堅硬的東西。

沈竹晞借著微弱的光看清那是一柄插入地下的長刀,橫亙在路中間,刀刃沒入地下,磚石飛濺,明黃的流蘇垂落在低。他在伏倒的前一刻猛然用力一拔,出乎意料的是,短刀很輕易地被他拔起、出鞘,沈竹晞收束不及,向後仰倒。

陰冷的火焰自耳際掠過,他緊閉著眼,察覺到手中短刀不住躍動,拚力一揮。

冷焰應風而折,碎裂兩半!

沈竹晞得以稍稍喘息,立刻長身跳起,衣袂帶起長風作響。他聽著前方回聲越來越悶,似乎已經到了盡頭,站定了,猛然揮刀一斬!

石門應聲碎裂,沈竹晞一躍而出,便覺得身子一輕,落在柔軟的平地上。

身後的陰冷氣息一霎消失,沈竹晞定了定神,細細打量手中的刀。

這刀不算長,外形宛如深冬時節荒塚初綻的雪,周身微微泛著雪白的光。

刀刃很鋒利,沈竹晞的手指在撫過去的時候,不慎被割破了,刀飲過幾滴血後,刀光緩緩柔和下來,轉成泛白的淺藍色,幻化出清影萬千。沈竹晞看見血流過刀柄處,流穗下露出兩方小字:“朝雪。”

“這刀叫做朝雪刀?”他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忽然覺得異樣地熟悉,於是反複著念了幾遍,仍是沒有想起來什麼。

他可以斷定,朝雪刀與他過去有關聯,說不定,就是他從前的佩刀。

沈竹晞珍而重之地將朝雪刀捧在手上,駐足凝視。天光從洞開的頂窗上投射進來,彙諸在正前方的浮璧上。那璧通體潔白,瑩潤溫暖,中間洞開一個小孔,可以看到另一側。

他注意到這璧上有一道貫穿的裂痕,像是用刀拚力砍成的,雖然後來進行了盡力的修補,還是成為了這塊美玉上的巨大瑕疵。他走上前去對準璧中與瞳仁等寬的小孔,看向房子的另一邊。

他忽然僵住了,全身像被無形的絲線緊緊束縛著動彈不得——那裏有人!

那人正對著他,目光沉沉地注視著他這個外來者,遠遠地,沈竹晞在他的瞳孔裏看見自己雙眸的倒影。他攏著膝坐在一具棺材上,容貌衣飾都是素白的,連同如雪的垂落在地的長發。

沈竹晞遙遙瞥見棺材銘文上鐫刻的一個“茗”字,忽然腦中驚雷掠過。

是了,這就是寫信和日記的那位“師兄”,他竟還在!

然而,接著看下去,沈竹晞更加不確定,那人心口毫無起伏,連同麵色也是死死僵冷的。他安靜而沉默地坐在那裏,無聲無息,像黯淡的星子,疲憊地容納了所有的過去。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沈竹晞猜測,他一定在這裏坐了很多年,已經入定。他死守空城,無念無想,成了跨越光陰的雕像,衣服上的每道褶皺,都是回憶留下的傷痕。

沈竹晞緊緊倚靠浮璧,毫無防備間,浮璧忽然高高彈起,轉到一旁消失了,他大驚失色,腳下一絆跌出去,毫無遮攔地麵對著那個坐在棺材上的人。

白衣人的眼珠動也不動,整個人僵如木石,沈竹晞走進了,才感覺到他全身都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他壯著膽子用刀尖輕觸那人的手背,也沒有血流出來。

這人已經死了,隻是恰巧麵目宛如生前。沈竹晞略帶惋惜地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