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就在他低頭準備將日記放在屍體腳邊的一刻,白衣人僵直立起,身如鬼魅,兔起鶻落間迅疾地撲過來!
白衣人散落的長發下,經脈駭人地高高凸起,看起來像是一張包裹住全腦的巨網,正在慢慢收緊。
沈竹晞被他大力單手卡著脖子節節後退,抵到牆上,朝雪刀也已無聲無息地重重抵在他的腹部。
“放過我吧!”沈竹晞心中一動,忽然提著嗓子尖聲叫道。
那人幹枯的手指猝然頓住,皸裂的唇微微開啟,全身篩糠一般劇烈抖動。他眼下的肌肉略略往上一提,要笑不笑、似喜似悲的樣子。
沈竹晞猛地揮刀逼開他,而後抱膝向一旁滾落,他足底牆壁探身而起,朝雪遙遙指住那人眉心,警惕地待時而發。
那人被他一推,踉蹌坐地,無光的瞳孔緩緩凝聚起來,卻不看他,隻死死地盯著旁邊棺材上的銘牌,最終停聚在那個“茗”字上。
沈竹晞稍微鬆一口氣,此時才察覺到先前被火焰灼燒過的肩膀劇痛,止不住的森森寒意從肌理侵入骨髓,讓他整條手臂都僵硬著難以活動。
他一思索,持刀劃開一道自上而下貫穿的傷口,扯下發帶隨意包紮,放血後,覺得冷意消減許多。
而對麵的白衣人隻是如入定的石像,或是失去牽絲的木偶一般,一動不動,沒有半點呼吸,也聽不到心髒跳動的聲音。
沈竹晞慢慢舉刀對著他眉心,無聲無息地落下。
忽然,白衣人迅如閃電地抬手,二指舉在前額,微微張開,想要夾住橫劈而下的刀刃!
他手勁雖大,二指堅固如鐵,卻不敵朝雪神兵的稀世鋒利。刀鋒過處,白衣人枯指竟應聲而斷,非但如此,清漣的刀光猝然劃破他皸裂的皮膚,從額頭直直刺入!
刺入頭骨的鈍響還夾雜著清脆的鏗鏘相機聲,沈竹晞眼看著他額前塌下去一塊,沒有一滴血流出。他欲要拔出刀,刀尖卻深深陷在額骨中。似乎刀刃又碰到了什麼,錚,一聲悶響。
沈竹晞用力一挑,短刀翻卷中,他額前呲呲連聲,飛出六枚長長的、烏黑的釘子,叮當滾落一地。白衣人忽然抬起手,毫不遲疑地往殘缺不全的顱骨中一拍!
墜落在一地淩亂中的,是他被砍下的二指,和第七枚同樣的釘子,這枚釘子連著一張白絲網,竟硬生生地從他腦中被拽出來。
沈竹晞萬分驚駭,一言不發,定睛看去,他額頭居然光潔如故,被劈開的頭顱竟在凡眼無法覺察的極短時間內悄然愈合!而他白發下頭皮平坦,再無一絲一毫的青筋暴起。
白衣人僵直著身體,用力將網踩在腳下,眼神中竟漸漸有了波動。然而,隻是一刹的清明,他忽然一旋身,再度發力向沈竹晞撲過來!
沈竹晞毫無遲疑,當胸便是一刀刺入。
入耳的卻不是刺入皮肉的悶響,而是鏗鏘的刀劍相擊。他驚駭之下,拚力一揮,卻聽不到想象中金屬斷裂的聲音,而是更清脆的一聲“錚”。
攔住他的是白衣人身後橫背的一柄長劍,在沈竹晞充滿警覺的眼神中,他忽然一下子抽出長劍,劍尖指地,唰唰唰寫下幾個字。
他手臂僵直,起筆落筆很是生澀,寫出的字也是歪歪扭扭團在一起。
沈竹晞花了一番功夫才辨認出來,忽然麵色陡變,他寫下的居然是——
“擷霜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