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路上,不知是綠雪還是白葉,咯吱咯吱之中,有種踩進了草叢的感覺。這是春天和冬天的結盟還是白雪和綠葉的爭豔?冬日裏不可多得的綠意,綠葉中罕見的白色,果真是一道景觀。
登上樓頂望向大地,綠茫茫的一片,讓人懷疑是否是早春回暖,昨天還在盛讚潔白純潔的雪花,今天卻又在謳歌綠色的樹葉。樹葉完全掩蓋了昨天的大雪,行人多處是樹葉已經零落成泥,而白雪而化為汙水與枯枝殘葉交融在一起,儼然失去了美感。但滿目的綠色還是給人帶來青蔥的感覺,偶爾露出的白點象征著負隅抵抗的白雪。看來,一夜北風,綠色再次統治了世界。
到了晚上,校園又是另一番景象。無論是昨日叫囂的白,還是今天高嚷著的綠,到了晚上,黑色有重新統治了世界。因而,在我看來,白天是無色爭豔的時候,而夜晚完全被黑色所獨占。唯有光明可以驅散黑暗。
沿著主幹道往主樓廣場走,就可以到達被我稱為“天堂之國”的地方。這裏的積雪已經凝結成冰,而廣場四周白色柔和的燈光投射出另一個世界,一個純潔的於世隔絕的世界。我相信這是一個開放的“桃花源”,顯然很多情侶比我更有先見之明,他們在裏麵依偎著,看著灰暗的天空,看著明亮的燈光,看著大雪籠罩的世界,無疑他們也投身於我看到的那個理想國度。
比起周圍要麼是閃亮得耀眼的燈光,要麼是黯淡得像要燈盡油幹的油燈一般的微光,理想國充滿了光明卻不足以耀目,足以美麗不足以淒冷,足以豔麗卻不足以妖嬈。進入理想國,感受天堂世界。
帶有一絲留戀,我慢步向公寓樓走去。經過這一段路的時候,我又看到了“黃昏之光”,我稱之為“諸神黃昏”。梨黃色的燈光,複古的老街燈,天空又恰好飄下飛雪,驀然感覺自己行走在夕陽之上,光線如同絲綢般細膩,而飄雪又如同輕紗般柔和,無疑我進入了詩情畫意之中。回頭看身後的行人,每個人的身上都披上了一層梨黃色的甲衣,悠然間幾片鵝毛掠過,不遠處浮動著氤氳的暗香。
“好有意境啊!”身後的一對情侶說道。
“恨無佳人陪。”我倏然歎道。
曾經想在這條路上陪同紫怡一路走下去,在風雪中慢慢地老去,在風雪中相互依偎,在風雪中互相攙扶。紫怡笑笑:你真傻。
多年以後的這個晚上,我一個人孑然疏影獨行在這條“黃昏古道”,已然有些落寞和滄桑。
幾日後,陽光普照,大雪消融。大地恢複了自己頹廢的神采,天空一如往日陰鬱的呈暗灰色。偶然間登上老樓,往下看去,一些被遺忘的未被清理的雪堆靜默地躺在牆角,與頹圮的籬牆融為一體,與裂開道道痕跡的古縫注目而視。這讓我回想起多年前的景象,一切那般複古,一切那般懷舊,一切那般感傷。
倏然長歎一下。我明白一些被我們忽略的東西的周圍還有很多被遺落的記憶和感情,不是我們不去懷念它們,而是怕自己淪陷在往昔的漩渦之中。
……
銀門大學無美景論,我亦不想去辯駁。美在每個人的心中,何必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