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銀門大學(2 / 3)

撿起一堆樹葉,讓這種色彩從指縫之間傾瀉而出,黃色如同流水般綿綿而下。宛如靈魂之河,不帶有一絲猜忌、不帶有一絲懷疑、不帶有一絲妥協,毅然決然。

很多人在樹下合影,很顯然他們也看到這棵清新脫俗的老樹,為他那與眾不同的表演所驚豔。這棵樹,靈魂之樹。站在其下,方知自己的粗俗、庸擾、膚淺、肮髒;站在其下,方能洗滌靈魂、感化心靈、回歸自我;站在其下,方可安然入定、吐納清濁、瞻仰真理。

帶著留戀,我離開了這棵特別的樹,繼續尋覓。然而尋蕩一周,了無所獲。自知境界不足,難以從質樸的一草一木中發現獨特的美。

次日,在大家高叫“銀門初雪”的呼聲下,我披上圍巾,穿上羽絨服,蹬上高靴,下樓來領略難得一見的雪景。

大雪紛紛如同鵝毛,落在肩上,落在頭上,落在手心。雪至純在何處?是超越萬色的白,還是不帶一絲雜物的純潔?是倏然飄落輕盈的身姿還是散落在大地上時柔弱的神采?是如果輕紗般身影還是如果薄霧般飄渺的形態?或者說雪之純,純在吾心,還是我們賦予了她們聖潔的身份、神聖的意義、高尚的象征?可是她們看起來那般柔弱,那般楚楚可憐,那般天真無邪,我們卸下了偽裝,我們敞開了心房,我們逃逸出現實,我們來到雪國,漫天的都是白色,滿目的都是白雪--可是在這個隻有白色和白雪的世界,是否一切讓人感覺單調、壓抑、彷徨、茫然?是的。雪之純,在於世界之不潔;雪之純,在於生活之複雜;雪之純,在於自我之不純。

一腳一腳踩在雪路上,留下一串串咯吱咯吱的聲音。今年的雪來得特別之早,抬眼所見的高樹都還都沒有褪去綠裝,而象征著寒冬到來聒噪的群鴉也還沒有到來。不過,這場雪並沒有失去意義。想起多年以前,我和紫怡在雪中漫步,我那笨拙的姿勢讓她咯咯咯笑個不停,而我也捉弄了她,她滑到在地,佯怒假裝哭泣,當我要扶起她的時候,她給我的脖子裏灌了一大堆雪,害得我渾身發顫。

天空好像一張網,從網格之間掉落下很多不安的白色精靈,白雪的一生也就是從高空到大地,可是她們才不管這些呢。她們隻想著把這個世界塗成自己喜歡的白色,讓沃土千裏的原野披上銀裝,讓聳立雲霄的大廈帶上撇腳的白色高帽,讓正在西北風中發呆的大樹冷得渾身一顫。飄雪不是她們的使命,隻是她們調皮的遊戲。

我登上科技大廈的頂層,矚目遠去,銀門大學盡被籠罩在白衣之下。而蒼穹也一如白雪,但卻白得發灰。往日喧鬧的校園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仿佛疏鬆的雪孔吸納了所有的喧囂。

“大雪不錯。”唯一遺憾的是雪不夠大,我很懷念那些年“雪花大如席”的日子。但是看到笨拙的古柏在雪的捉弄下氣不可遏,隻能等待北風來吹散自己身枝上的白雪,也是一番情趣。

再次日,大雪驟停。當我走出門的時候,我驚詫地發現滿樹的綠葉全都凋落,鋪在白雪之上,仿佛跟雪在較真。昨天還鬱鬱蔥蔥的大樹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綠葉,厚厚的樹葉和厚厚的雪和在一起,讓人錯愕這個寒冬的意外。仿佛是最後的一絲綠意對寒雪的反擊,宣示著綠色軍團的榮耀。無疑,綠葉站了上風。綠葉把白雪厚厚的包裹著,而樹上還不斷落下零散的雪團和零散的綠葉,這代表著他們之間的戰鬥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