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憂吾還是決定采納歸鉦的建議,留下暫候。可她心中的憂慮卻日漸加重,常常半夜驚醒,甚至有時夜不能寐。她無法向任何人傾吐實情,卻又無時無刻不在害怕自己又遇上那晚的事,人就漸漸消瘦憔悴下去,不過幾日光景,麵上就已十分明顯,歸瑉見了便問起緣由。憂吾隻說是覺得此處有些古怪,晚上總有些駭人的聲響,似是鬧鬼的動靜。這麼一說,歸瑉住起來也越想越怕,兩人便想著下山另尋別處避難。
這天,兩人來向尊相辭行。
“決意要走?”尊相輕飄飄地問道。
“承蒙大人照顧,”歸瑉抱拳一禮,“若是兄長回來問起我們的下落,還請大人代為轉達,我們就在山下的客棧中落腳,有勞您了。”
尊相背對著她們立著,頭也沒回,隻是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離開,二人便順利地離開了曳明宮。她們後腳剛走,尊相便開啟暗門,進入了主殿石壁之後的密室,憂吾她們等候多時的歸鉦從那晚起一直被關在這裏。
“她們剛啟程下山。從這裏到山下,不用輕功要走兩日,你現在出發定能追得上。”
“為何要追?你讓我做的,我已然做到,這又是為了哪般?”歸鉦一臉慘淡的白,語氣灰涼。
“莫要忘了自己做過些什麼,若是讓你親妹妹和公主知道了,依你看,她們會如何待你?”尊相笑得滿麵春風,“不知是哪裏走漏了風聲,聖帝的探子得知公主在曳明宮之事,我接到消息,他們近日欲將人劫走,你若不跟上,再想見到這二人可就難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
尊相走近幾步,彎腰低頭,湊在歸鉦麵前極近的地方盯著他說道:“宮裏是非多,有你在旁照應著不也遂了你的意?兩全其美之事,又何必推辭?”
歸鉦脖頸忽的一軟,頭竟似斷了一般垂下來,一陣沉默過後,他猛地搖起了頭,喉嚨深處湧出一聲聲嘶啞的笑音。
“年輕人,”尊相拍拍他的肩,“好,想明白就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哈哈,快些上路,務必在大京的人找到她們之前趕上。”
憂吾她們一離開曳明宮便加快腳步往山下趕去,中途幾乎沒怎麼休息過,直到過了一半的路,憂吾才稍稍放鬆一些。
“憂兒,好了,別怕,這裏離曳明宮好遠了……我們再怎麼趕也無法在日落之前下山,當務之急該是找一處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休息一夜才對呀。”歸瑉隻當憂吾是害怕曳明宮中鬼怪作祟之事,安慰道。
憂吾不敢相信自己竟這般輕易就出來,總往四周的林子裏瞧,生怕有人躲在暗中監視著她們,聽得歸瑉這麼勸,倒也安了安心神,放鬆不少。
“我雖在外已久,宿在野外次數畢竟也不多,全聽瑉姐姐的安排了。”
歸瑉囑咐憂吾留在大路正中,自己則去林間找尋棲身之地。過了沒多久,憂吾聽到轉角處有些動靜,便在一旁找了棵大樹躲避,待那人現身,卻原來是山間砍柴的樵夫,虛驚一場。可恰在此時,身後一陣疾風,憂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從身後捂住嘴,她下意識地用手肘往後擊去,身後那人不閃不避,被打個正著,悶哼了一聲。這一聲倒是讓憂吾認出了來人——那分明是歸鉦的聲音。
憂吾掙開歸鉦的束縛,轉過身來,“歸公子……你這是?”
“方才路人經過,恕行見殿下躲於樹後,想必不願暴露行蹤,恐突然現身引殿下驚慌出聲,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請殿下恕罪。恕行正欲上山尋找殿下,卻不料在此處遇上了,不知殿下為何這般匆忙地下山?”歸鉦彎腰一禮,畢恭畢敬地說道。
“此事說來話長,等到了安全之處我再一一道來,”憂吾正在擔憂歸鉦,他的出現恰好解了這層顧慮,“公子來得正好,瑉姐姐去尋落腳之處了,走了沒多久,公子陪我一道前去與她會合可好?”
歸鉦始終低著頭,語氣誠懇地應下了。
有了歸鉦的助力,憂吾她們很快便與歸瑉會合,在一處較淺的山洞中安歇下來。行了一整日的山路,憂吾與歸瑉累極困極,天色一暗便昏昏睡去,而歸鉦則坐在洞口守著,靠著石塊閉目調息,狀似熟睡。
這個夜晚本該在安謐之中結束,可上天似乎不願輕易放過三人,注定要掀起波瀾。到了後半夜,一群穿著普通而身手敏捷的人將洞口圍住,又在距洞口五步遠處燃起一股股青煙,待煙霧蔓延到洞內,熏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後,他們便進入洞中,將昏迷不醒的三人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