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這段話恰暗合了憂吾心中隱隱約約的某些思緒,因為過於零碎,她自己一時半會兒也梳理不清,隻好用心記下這段話,以待日後慢慢查證。她先辭了老者,與歸瑉一道原路返回,趕在天色完全暗下來前回到了曳明宮中暫住的院內。
“瑉姐姐,我還是放心不下歸公子,可否請你去看看,得知他的行蹤就好。”
“這是自然,你且快些休息,我去尋他,明兒再來回你。”
慶鄴十五年二月十四執雅城
“先生,您快去看看吧,主子不顧屬下勸阻,要下地走動。”一名侍衛在廊下急匆匆地跑向走廊盡頭的一扇門。
傅玦原本正在打坐調息,聽得這事,猛地睜開了眼,手臂一揮,門便被袖口帶出的勁力打開,他雙手一撐,淩空躍起,而後穩穩地落在門前,“莫慌,且待我瞧瞧。”
一進豫衡寢房的門,傅玦就看到不義帶著三名親隨正將豫衡攔在床榻上,而不仁則跪在床榻前,豫衡麵色發青,額間青筋暴起,汗不住地淌下來,臉上卻無一絲表情。
“發生了何事?”傅玦的一聲令眾人都止住動作。
不仁不義兩人對視一眼,嘴中囁嚅著,卻又不敢出聲。
僵持了一會兒,豫衡終於鬆了力道,躺回床上,對不義等人道:“你們下去。”
親隨們逃似的奔了出去,傅玦在床邊坐下,用目光向豫衡詢問著緣由。
“孚山出事了。”豫衡閉上眼,低聲歎道。
“可是曳明宮有動靜了?”
“憂吾連同歸家兄妹三人不見蹤影,無醉無醒還在搜尋,可這麼些時日過去仍毫無頭緒。”
傅玦心知不仁定是擔憂豫衡身體才將消息按下不報,看來此事發生有一段時間了,他略作考慮後說道:“人若無用,不必強留,尊相深諳此道,若是一直扣著人不放,必欲以人要挾,他們暫時不會有性命之虞。王爺的經脈尚未恢複,若動怒惹得真氣亂竄,後果不堪設想……”
豫衡緩緩睜開眼,卻沒看向傅玦,隻是望著正上方,語氣清冷:“情非不知,理非不明,隻是新仇舊恨,實難自抑。”
一時間,傅玦也無話可勸,房中沉寂了下來。
正當傅玦欲起身離開,忽聽得豫衡問了一句:“可有辦法令經脈恢複得更快些?”
“有,不過暗藏危險,若是一年之內受嚴重內傷,極有可能經脈盡斷。”
“還請先生相助,時不我與,需在近日聯絡聖帝。”
見豫衡心意已決,傅玦便應下了,回去準備熬藥事宜。豫衡在房中靜躺了許久,似是想到了什麼,便喚來不義:“找些人將這消息散與聖帝耳目,切記,莫要讓他知曉我已知情。”
不義不甚明了,隻得領命退下,照主子吩咐的行事。
慶鄴十五年二月十七孚山
淩晨的小鎮十分靜謐,其中的一戶院落卻燈火通明,院中人個個步履匆匆,神情慌張。此時,屋頂上卻有兩人並排躺著,與地上的緊張之狀迥異。
“爺這回肯定饒不了我們。”無醒歎道。
無醉笑笑:“世事無常,爺自己尚且無法做到圓滿的事,我們又怎麼可能保證萬無一失?失職之罪,該罰;尋人之事,也不該輕易放棄。”
“爺讓我們將消息泄露給聖帝的人,這又作何解?”
“曳明宮定是不簡單,這附近探子多,所屬的勢力又各不相同,從這裏傳出消息,最容易掩飾身份。”
“聖帝已知爺還活著,這又是何必呢?”
“此舉是為救人。你想想,爺現在分身乏術,又不便親自露麵,僅憑我們幾人之力如何與曳明宮對抗?當然需要借助外力,最佳的選擇就是聖帝。對聖帝而言,公主能牽製爺,這個籌碼分量甚重,自然全力爭取,並且不會傷害殿下性命,比起尊相這捉摸不透的人更穩妥些。尊相明裏不可能與聖帝起衝突,若是聖帝開口要人,他不敢不放。再說了,聖帝手下高手雲集,就算是暗奪,直接去曳明宮中把人劫走也能做到。”
無醒聞言沉思一會兒,豁然開朗,“嘖嘖……沒想到爺真舍得讓殿下以身試險。這招棋弄不好可就無可挽回了……”
憂吾他們已經在山上住了好幾日,那晚歸瑉去尋人,走了些地方,卻被告知歸鉦下山報信去了,後傳書信回來,告知她們山下情況有變,很危險,讓她們留在山上等候。次日清早,歸瑉就把這消息告知憂吾,她們辨認筆記確認了那書信出自歸鉦之手。憂吾雖心生懷疑,可曳明宮中之人的確沒有限製她們的自由,即使她們要下山也無人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