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相一見是豫冼來訪,趕忙起身相迎:“王爺見笑了,請王爺歇一歇,喝杯茶,容我去整理整理再來。”
“不必了,你知我非拘泥俗禮之人,”豫冼隨意踱著步子,“方才我隱約聽得山上擒住了什麼人,此事……”
“此事並非大事,不想竟驚動了王爺您。就是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在山下徘徊,被暗哨擒獲,我已命人按規矩處置了。”
“哦?”豫冼忽的停下步子,“聽說其中有個女子容貌出眾,百年難得一見,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尊相可否帶我去瞧瞧?”
尊相聞言,會意一笑,“自然,王爺若是喜歡,便送給王爺好了。”
豫冼眯了眯眼,可怖的笑意轉瞬即逝。
很快,他們就站在了憂吾三人的身前。三人還在昏迷之中,豫冼一一看過去,他並不認識歸家兄妹,可當他的目光落在憂吾身上,他的身子便瞬時僵住了。他曾經見過蘇後,而這世上能與蘇後有四分相似,容貌還更勝於她的,無疑隻有蘇頤、解憂兩位公主了。梁杜蘅與容穆私奔一事已是人盡皆知,不可能出現在此地。那麼,這一位定然是梁憂吾。
豫冼暗道,老天助我,曾經遍尋不得的解憂公主,竟然就這樣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幾人乃是貴客,快快鬆綁,請入上房,”豫冼轉過頭對尊相吩咐道,“你隨我來,我有要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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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相命人熬了解藥喂憂吾她們服下,又過了半日,憂吾終於清醒。這一次,待她睜眼,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憂兒,憂兒,你終於醒了!”歸瑉坐在憂吾床邊,聲音激動地顫抖,“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不知顧全大局,隻顧自己胡鬧。我早該相信你,相信穆王,頁舜暫且困著,我去也無濟於事,還差點害了你,嗚嗚……”
憂吾剛剛醒來,有些犯迷糊,她支起身子望望四周,發覺自己躺在一間上好的陌生廂房裏,身上的酸痛感也消了不少,再看歸瑉的樣子,也應該無甚大礙,便奇道:“咦?此處……”
“憂兒,你先躺下,”歸瑉將她輕輕按回榻上,“這裏是曳明宮。這原本是場誤會,尊相已和我們說清楚了。怪就怪我雇了那架馬車,那原本是之前敵國探子坐過的車,所以暗哨誤以為我們不懷好意,這才把我們劫到山上,想要等我們清醒再問個明白。”
“那……”
“我和我哥是習武之人,所以醒得早些。一醒來,侍女就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是場誤會。尊相為表歉意,還設宴款待。我不喜宴飲,便中途跑出來,過來陪你了。”
憂吾聽了這番話,更覺奇怪,她明明記得之前醒過一回,那時候還在草料棚,難道她在做夢?他們人都還沒清醒,尊相又是如何知道這是場誤會的,還給他們上賓的禮遇?
“方才醫者說了,你需好好臥床休息一日,我也不攪擾你了,來,把這碗熱粥喝了便繼續睡吧。”歸瑉扶著憂吾直起身子。
很快,歸瑉便退了出去,仍留憂吾一人在房內,她終於有時間好好想想這件奇怪的事了。四周的安謐寧靜與憂吾心中預料的簡直是天壤之別,先是莫名其妙的綁人,再是莫名其妙地由被俘變為座上賓。豫衡明明早就告知了她曳明宮乃是極其危險的所在,如今看來卻不似有詐,可他們這麼煞費苦心地把她們弄來,難道就是請來當客人的麼?
憂吾體力尚未完全恢複,又喝了熱粥,這麼想著想著,一股睡意襲上頭來,她便繼續入眠了。
此時的憂吾哪裏知道,門外的一個人影已經徘徊許久。
門外之人自然就是赴宴歸來的歸鉦。他在路上遇見歸瑉,得知憂吾已經醒來,便欲前往探視,行至門口,卻又止步不前了。他要親眼看看憂吾的情形才能放心,卻又覺著憂吾臥床,他進去便會失了禮數,二來也怕憂吾睡得淺,驚擾了她安眠更是不妥。
待他終於聽得屋內人的氣息綿緩,已是睡得深沉,這才緩緩推開門,提著一口氣,步履匆匆,連一點腳步聲也沒有發出,轉眼間就站在了憂吾床榻之旁。他靜立著,目光聚集在憂吾身上,凝神而視,擰著的眉間總算是平和下來,緊繃的嘴角也稍稍放鬆,竟還悄悄爬上一絲溫柔的神色,唇間吐露出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
憂吾若是此時睜眼,定然會被歸鉦的這個樣子驚住,原本那麼剛硬的人,如何能像現在這般雙目柔得似能滴出水來,真真換了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