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衡聞言,將手臂略鬆了些,卻在黑暗中朝著憂吾低下頭去。憂吾無法視物,隻感到了豫衡溫熱的氣息從極近之處傳來,輕拂在麵上,兩人仿佛直直相對,她甚至似乎望進了他那墨潭的眼底。沉默愈發可怕地渲染了緊張的氣氛,憂吾忍不住想要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將臉側了過去,埋進他胸口的衣料裏。
可豫衡的唇卻在這一瞬間落了下來,猝不及防,憂吾隻覺得臉頰上有些濕熱,卻又同時感到涼意,一個柔韌的東西帶著些許力道沿著她的側臉劃到耳垂。待她反應過來,豫衡已將她的臉輕輕移正,四瓣柔軟緊密貼合,輕輕摩擦擠壓。憂吾心神早已被震飛九霄雲外,能聽見的隻是自己的心跳和他均勻沉穩的吐納,雖無法看見對方,可憂吾憑著自己呼出的熱氣撞在他臉上又折返回來一部分而能清晰地知曉他的神色、位置以及距離。
過了不知多久,憂吾原本因山內嚴寒凍得不停顫抖的身子已漸漸暖和過來,甚至有些燥熱,她不自覺地扭動身軀試圖掙開裹在自己周身的大氅。豫衡感到她的動作,忽的停了下來,將唇瓣緊貼著她的,輕聲道:“憂兒莫亂動……可是熱了?我來。”說完,便隻手將她懸空,另一隻手動作極快地解開大氅,擲在一旁,而後又將她抱回懷中。之前隔著衣衫,憂吾又有些恍惚,沒能察覺到豫衡的變化,而此時彼此緊貼著,她分明感到他有些異狀。她想起早年因好奇與杜蘅去那溫柔鄉中探秘,見到的那些令人滿麵羞紅的事,那時她見有個醉酒之人便像是豫衡今日這般,便瞬時羞窘地將頭深深埋進他的衣衫之中,任憑豫衡如何勸說,也不肯出來。
“憂兒,”豫衡湊在憂吾耳畔用氣聲說道,“這是怎麼了?”
“爺……爺今日為何……”
豫衡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遲早會是我的人,今日這事,本是尋常。何況你我明日又要別離,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憂兒覺得我該是不該?”
憂吾一聽豫衡明日又要啟程,十分詫異,瞬時又湧上一股紛亂的心緒,萬分難受,一句話竟哽在喉中無法說出,鼻尖刺刺地牽扯出一絲酸意:“明……日,又要走?”
他看著黑暗中憂吾變幻萬千的神色,心中甚是了然,便垂首在懷中之人緊閉雙眼縫隙處顫動的睫毛上輕輕一吻,又蜻蜓點水般地拂上她小巧玲瓏的鼻尖,在她瑟縮顫抖之際點到為止,抓過一旁的大氅,複又將她裹好。
“無論發生何事,不可逞強,即便暫且妥協,也不可置性命安危於不顧,定要堅持等我來救,憂兒需得切記。”
憂吾重重地點了點頭。
豫衡第二日便如約啟程,隻帶了幾名隨從,以及不義、不仁兩名親侍,留下歸家兄妹作陪,命無醉無醒時刻保護憂吾安全。
孚山山腳小鎮安謐寧靜,絲毫沒有任何波瀾,憂吾計劃著將歸家兄妹送走,自己再等待豫衡指示,在合適的時機前往甫綏揭開母後留下的謎題。可要想勸瑉姐姐返家卻是個難題。歸瑉仍每日前來詢問頁舜的消息,憂吾隻能苦笑著請她再耐心等待一陣子,總會有回音。
這日,豫衡走後第三日,大京那邊的消息如期抵達。無醒便將大京來信直接呈給憂吾。
憂吾展信一看,麵色霎時白了,心下慌作一團。
那信中所寫,恰是頁舜的消息,卻不是凱旋之語——頁舜已被慶鄴帝囚於宮中地閣,雖每日有專人運送飯食,不至餓死,卻無法救出。慶鄴帝更是給出十日之期,過了十日,不知會有何等結果。
憂吾算算日子,距離十日之期應隻剩下最後兩日,若豫衡不能及時趕到布置好大局,頁舜便凶多吉少了。這該如何是好,是否應當對瑉姐姐據實以告?真真難以抉擇……
她正在為該如何向歸瑉言說而煩惱不已之時,卻聽得門外小丫頭來報,說是歸瑉已至門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