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終於透過層層密林照拂到大地。
丁開山已用那坑埋葬了“老刀”,甚至連馬背上的鞍具都未忍心取下。擦幹眼淚,他長身站起。
丁開山的人生中絕沒有退縮二字。他一步步往前走,方向赫然竟是那條秘道,那條通往詭異莊園的秘道!他明明曆盡千辛萬苦才從那裏逃出,此刻為何卻又自己走了進去?
有些人做事本就是有許多別人做夢也想不到的原因。
既然小鳳仙肯讓丁開山輕易走出,大約不過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必然有更大的圖謀。丁開山偏偏不讓他們有機會得逞。更何況他的心中有著太多疑團,也許隻有那莊園的主人才能為他釋疑。
丁開山剛剛從湖裏露出一個頭就已怔住。他呆了一呆,立即一個飛躍,拖了刀,裹挾著水柱衝天而起!
——湖畔並沒有什麼怪物惡鬼,隻不過是小鳳仙正穿著他的衣服在釣魚。她雖隻有一個人,身旁卻至少有五六根釣竿,其中幾竿的釣絲係著的魚餌居然是個人!這人丁開山居然還認得——正是常歡。
常歡的衣服、嘴和鼻子都被那幾柄釣竿上的銀鉤牢牢勾住,鮮血淋漓,整個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懸在離湖麵不到三寸的地方。
丁開山才一躍起,一根本來空著的釣絲便帶著漁鉤隨著他的身子甩來,釣絲就是尋常那種很軟很韌的漁線,可此刻甩來的時候居然帶著破空之聲。看不出這嬌嬌弱弱的小娘子居然身負最上乘的內功。
丁開山本來躍在空中,力道已老,眼看就要被釣絲勾住,他卻偏偏提口氣,一下又將身子拔高三尺。
那釣絲勾了個空,立即一翻,緊追丁開山而去。可丁開山的身子卻像突然失去了重心,一下跌下來,手中的闊背金刀剛好撞在釣鉤上,輕輕一點,借了力道已上了岸。
丁開山剛一上岸,就對上了一雙美眸。
小鳳仙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媚然道:“丁將軍莫非真的認為,賤妾忍心傷害將軍?”丁開山隻有苦笑,小鳳仙卻又悠悠道:“方才不過是賤妾和將軍開的一個玩笑,將軍高量,想必不會介懷。”
剛才明明就是生死一線,漁鉤、漁線雖都不算武器,但麵對武功如此高強的對手,又身處在那無著無落的水麵,實在比大多數神兵利器還要恐怖厲害,可這女子偏偏說得如此雲淡風輕。除了苦笑,丁開山還能夠說什麼呢?
半晌,丁開山方才歎了口氣道:“我一直以為,你隻不過是想要我的衣物,可是剛剛我卻真的認為你連我的命都想一並要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一個人做了偷兒,被說到虧心事,總會有些不好意思。可小鳳仙反而神采飛揚起來。突然,她喜道:“看,我要的東西終於來了!”
就見兩個力士從前廳快步踏來,他們抬著的木板上赫然是具馬屍,那紅色的馬兒生前本是神駒,就算死後也顯得威武非凡——正是丁開山的“老刀”。
丁開山萬萬不曾想到,自己前腳方才將老刀入土為安,後腳就有人將它挖了出來。他不由大怒道:“你們既已殺害了它,難道還想辱及它的遺體?”
小鳳仙對丁開山的責難恍若未聞,隻是由懷裏拿出一雙透明的手套套在手上。這莫非便是產自波斯巧匠之手、能防百毒的冰蠶絲手套?小鳳仙先將馬鞍解下,放在地上一樣樣、一寸寸地翻檢。
丁開山不住冷笑,小鳳仙找了半晌,顯然什麼也沒找到,那兩道漂亮的眉頭不禁完全皺在一起。
丁開山冷笑道:“你此刻倒不像紅樓頭牌,而似極了衙門的仵作,隻是人家驗的是人,你驗的是……”他一句話未說完,臉上又現出怒色。就見這時小鳳仙已抽出柄短刀,湊向老刀的屍身。
丁開山大吼道:“你到底要幹什麼!它都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