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銷魂?丁開山心頭劇震,莫非剛才那曲琵琶裏夾著的就是傳說中能令人臣服的魔功?若不是那縷洞簫……丁開山不敢再想,伸手扶起還跌坐在地的常歡,卻又怔住。
——丁開山的手剛握住常歡殘餘的左手,立刻從中握到一樣小小的物事。他剛想開口詢問,可那白牡丹卻又回來了,而常歡麵上依然是一片懵懂,似乎自己方才並未將那物件塞入丁開山手中。
“將軍想必乏了,不妨到賤妾所備的客房休息。”白牡丹話一說完,就有人上前將丁開山帶入廳後的一間雅室。
“歌罷西江柳折腰,有人戴月立長宵。暗將心地題紅葉,說道人間最寂寥。”
一進房,丁開山就取出剛才常歡塞給他的東西,剛瞧一眼就已怔住。那物事竟是一片被風幹的紅葉,上麵竟還題了首詩,那詩的口吻看來簡直就如情人之間在訴說著心事。
隻聽屋內有女子輕笑道:“想不到將軍也是個多情之人。”丁開山失聲道:“白牡丹?”
“您就知道一個白牡丹!”那語聲似嬌嗔,又似輕笑,竟仿佛包含著千般情意、萬種風情。
丁開山微笑著閉目歎道:“你若不是小鳳仙,我就把腦袋割下來。”那語聲也歎道:“丁將軍果然不愧為丁將軍,你那大好頭顱,賤妾可要不起。”
一隻纖若無骨的手已搭上丁開山的肩頭,一縷香氣若有若無,似是在撩撥著人心底的情思。那語聲也若有若無。丁開山隻覺有人在自己的腦後輕輕吹氣,又香又暖,又極舒服。
丁開山轉頭,赫然就見那小鳳仙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了他身後。
“若說白牡丹掛頭牌是源於她的樂技,那麼小鳳仙則毋庸置疑是因著她那天生媚骨。她雖然隻不過是隨隨便便坐在那裏,隨隨便便套了件衣裳,可屋子裏的人倒有一半已自癡了,渾覺不出那琵琶曲的妙處。”
常歡說過的話丁開山沒有忘記。他身後的女子看起來穿得極規矩,站得也極規矩,一雙眼也隻是低低看著地麵,可丁開山卻不由歎息。
男人豈非都希望每個女人骨子裏是蕩婦,看起來是淑女。可惜女人中卻很少有人懂得這個道理。可小鳳仙果然就是小鳳仙,天生尤物總是能很輕易地掌控所有男人最隱秘的心思。
丁開山實在不明白,如此絕品如何肯滯留在紅葉鎮,而不去那繁華京都,銅駝巷陌。那些才是真正屬於她的舞台。
小鳳仙竟像是能看透丁開山的心思,幽幽歎道:“隻可惜,我一心要去那花花世界、大好江山時,卻偏偏沒有機會,等到有了機會,卻已再也不願離開。”
丁開山突然道:“是不是因為你發覺自己已愛上這裏,所以才不願離開?”小鳳仙笑得更甜,這隻不過因為她已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而丁開山自然也就沒辦法再繼續下去。
如果說剛才小鳳仙是一位規規矩矩的淑女,那麼現在,她已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蕩婦。
——她石青色的外襟突然鬆開,散落在地上,一挺胸膛,那鮮紅色的肚兜裹著白生生的肌膚,雖然屋內無月,可幾許如豆的燈光一樣完美地折射出那如同珍寶般誘人的光華。
隻聽小鳳仙嬌笑道:“大將軍,我美是不美?”丁開山似已癡了,手裏的紅葉不由自主被捏成粉末。
深夜,一個人影悄悄起身,悄悄穿好鞋,再悄悄將床頭的所有衣物全部抱走,臨出門時,還忍不住回頭一笑。那人是不是小鳳仙?
等那人影從門口消失,原本一直緊閉著眼,似乎睡得很死的丁開山竟也悄悄笑了起來。
主人殷勤,雅室櫃內倒還有些男人的衣飾,雖不甚合身,可丁開山也總算是穿戴起來。對那些被小鳳仙偷去的衣物,他竟似全不在意。
丁開山穿好衣衫,身形一動也出了門。沒想到這位看似孔武有力的大將軍輕功如此高絕,身法展動間竟是全無聲息。他一出門就直往花廳的西麵而去。那裏是條小廊,通往後園。園內有個人工湖泊,湖中有水榭和假山。
丁開山站在湖邊,愣怔半晌,突然縱身一躍,跳進湖裏。他的嘴角帶著自信的笑意,隻因他已想通,那常歡給他的是首嵌字詩。
“歌罷西湖柳折腰,有人戴月立長宵。暗將心地題紅葉,說道人間最寂寥。”每句取一字,便是“西有暗道”。再配上那湖字,這暗道自然是在水中。
那常氏兄弟身為製造機關的高手,想來不難察覺出此間的機關所在。於是常歡便想出這個巧妙的方法,來告知丁開山,幫他脫離這個詭異莫測之地。
那秘道果然在水裏。丁開山沒費太大力氣便從中轉出了這座神秘中處處透著凶險的山莊。
其時正是深夜,夜涼如水,靜夜裏遠遠傳來一聲烏啼。
丁開山一個呼哨,就見楓林間立刻有紅影躥出。那寶馬果然通曉人性,竟一直候在原地沒有離開,等待著主人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