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常人起腿必先移重心,否則無法平衡,故腿動肩必先動; 那幾人早盯住他肩頭,原是正法。卻不料任九重技臻絕頂,周身各 處均可作為重心,出腿時已與出腿前一樣,哪還有跡象可尋?
一人看出奧妙,忽欺身直入,欲施揉手之法,迫近爭鋒。哪知 方搭其臂,忽覺對方全身透空,自家手掌如按在虛處,竟無半點著 落。
要知揉手之法,原是大有講究,彼此一問一應,高下立判。若 兩者功力相當,則彼勁並非全空,而是若有若無,此時便需全神貫 注,以洽彼意,然後伺機摧敵。若搭手即覺對方周身皆空,則自家 必已暴露於彼無疑,似此便有性命之憂。
那人大叫一聲,正欲抽身而退,忽聽任九重冷笑道:“足下想 走也難!”那人渾然不知其法,唯覺自家氣血已被一物攝住,忽自 耳側直衝上來,欲摜出頭頂;忽又疾落下去,仿佛墮入深淵,自家 全然無法把持,用力也罷,用意也罷,統是無濟於事,而對方仍有 餘暇,起足踢向另外幾人。
便在這時,驀見一人自半空飄落,長劍迅若驚虹,直刺任九重 頂門。任九重一驚,驟然將手中之人拋起,不防六股勁氣突至,已 然躲閃不及。這一變與天牢內如出一轍!任九重豁然醒悟,竟爾凝 身不動。
原來此刻來襲的數人,方是適才從天牢內逸去的強手;幾人一 出即隱,卻叫另七人假冒糾纏,吸引住任九重的心思,隻待他稍一 疏神,便做雷霆之擊。及見任九重凝如山嶽,莫不惴恐:“前番黑 暗之中,我等猶難得手,此刻他已有備,更是徒勞了!”念頭閃過 ,身形皆改,刷一下飄散如煙。
任九重心下暗讚:“隻此一退,已非等閑可比。江湖上特起之 士,我竟全然不識了!”此念未逝,這幾人又複來攻,其勢之詭譎 莫測,實非方才七人可比。任九重驟感壓力襲來,也自驚詫。行動 不便,加之懸念背後之人的生死,已無心再鬥,忽躍出險陣,向東 疾奔。十幾人見狀,皆飛身追趕。
任九重雖負一人,猶勝狂飆,無奈有二人腳下極快,隻在背後 出劍、發掌,相距不過丈餘,居然甩之不掉。任九重唯恐二人傷了 師弟,突然轉身抓來。一人身似靈猿,縮身疾退;另一人卻頭顱被 抓,頂門欲裂。任九重無意傷人,喝道:“莫再追了!十年之後, 你足可有成。”鬆開手來,又向前疾奔。
誰料這夥人仍追趕不放,似故意與之糾纏。
任九重走走停停,又將兩名男子拿住,眼見餘者相繼奔來,忽 現怒色道:“我本無意殺人。爾等果欲自獻,便可速來!”一言甫 出,卻見二男子在其手中,遽然收縮成團,隨如流彈飛出,勢極驚 人!眾人一見,都不敢太過靠近。任九重得便,疾似風卷,少時奔 出衙來。
奈何附骨之蛆,一時難去,後麵黑影晃動,又已跟來。任九重 奔行之際,偶觸及師弟手背,已覺冰涼僵硬,這時回探他鼻息,猛 覺其人氣息早斷,心底一陣狂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