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玉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連璋道:“家姊偶有小恙,倒也不妨事,花公請不必擔憂。”
雖說與人談判首要的便是要平和,不可不上來就讓對方給拿捏住了,但連璋畢竟少年心性,養氣功夫略有不足,心裏正自盤算該怎麼讓花盛老狐狸開口,不成想花盛竟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先自開了口。
隻聽他道:“連少主豐姿俊逸,又年輕有為,可說是江湖上年輕一輩的翹楚,雖說連老家主不幸亡故,但有連少主在,想必連家複興有望。”
連璋心頭一動,這老頭分明話裏有話!
果不其然,隻聽花盛又道:“連家立足武林已有百年之久,江湖第一世家的名頭名符其實。隻是連家名頭雖大,卻不能稱之為武林第一勢力,倘連少主有心結個同盟,想必便可一手遮天了。”
連璋聞言心頭大震,麵色微變,這老頭打的主意竟然是這個?
此時廳中除了花盛、連璋、連玉及各自護衛外並無外人,江湖英豪們隻在樓外等候。
連璋心中止不住的冷笑,讓連家同天樞樓結盟?笑話,怕是要讓連家成為天樞樓的附庸罷!
那邊廂連玉已經忍不住了,冷笑一聲:“天樞樓倒是打的好算盤,讓連家附庸於天樞樓,嗬,我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麼大的臉!”
花盛慢條斯理道:“顧夫人且請稍安勿躁。此事乃是老朽同連少主共商兩家百年大計,於顧家卻沒什麼相幹,顧夫人還是請旁聽便罷,具體事宜自然有老朽同連少主商議。至於天樞樓有沒有這麼大的臉麵,顧夫人更是無須為本門擔憂,想來本門雖然不濟,這點實力也還拿得出手。”
他說著轉向連璋,微笑道:“連少主意下如何?”
連璋淡淡道:“連璋雖然不肖,但祖上傳下來的基業豈能毀在我手上,花公不必再提了,連家是絕不會答應的。倘若天樞樓以力欺人,連璋本事雖然不濟,但不惜血戰,也誓要守得祖宗基業!”
聽他說得如此堅決,花盛卻並不惱,隻拈著稀疏的胡須道:“連少主莫不是不管貴友生死了?”
連璋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未免遺憾隻能竭盡全力,倘如此還不能如我所願,惟歎命運如此,徒呼奈何?橫波乃我至交,於情於理都當全力營救,然連家乃祖上上百年基業,來之不易,若是天樞樓以好友性命相要挾,連璋無法可想,決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望花公三思。”
花公仍是那副神情,不惱也不怒,拈須微笑道:“連少主不必焦急,本門豈會行那等強人所難的行徑?老朽不才,也有幾分薄麵,在此可立下誓約,本門絕不會以貴友生死脅迫連家歸附,隻要連少主能拿出來本門聖物,貴友江橫波自然安然無恙放還,連少主以為如何?”
連璋望著花盛,語氣並無波動:“小子以為,天下從來沒有白白的好處,且我聽聞天樞樓自來殺人如麻,一言不合即拔劍相向的例子如不勝枚舉,花公既有此約,想必也不是要白白便宜小子罷?”
花盛哈哈一笑:“少年人當銳意前行,連少主何故如此謹慎小心!老朽此為確然有所圖謀,然則既與連少主利益無涉,連少主卻還猶豫躊躇,瞻頭顧尾,豈不可笑!”
停了一停,又道:“連少主本是聰明人,可惜聰明人有的通病連少主也未能幸免,凡事都要愛思慮周全,生恐受人算計了去,將好好的一件事弄得繁複無比,將一番好心當做驢肝肺,豈不惱人!本門聖物豈不比你那好友江橫波來的貴重,連少主憑何以為老朽不願以物換人?”
連璋心裏猶自不信,似花盛這樣的老狐狸拿到了把柄會這樣輕易罷手?隻是現在也吃不準他所圖究竟為何,連璋也不欲同他撕破臉,便就拱一拱手,麵帶慚色道:“果然如此,卻是小子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實在慚愧!”
花盛捋須而笑,隨即揮揮手,吩咐道:“去將江公子請出來。”又向著連璋道:“連少主,江公子一會便至,不知本門遺物現在何處?”
連璋心念急轉,笑道:“小子這邊命人去取。”說著吩咐了一聲,自有一人走了出去。
不到片刻,江流已由人領著進得廳中,見到連璋眼中一亮,張口欲呼,眼角餘光卻瞥見主位的花盛,生生按捺下來,隻默不作聲走到連璋一邊站定。
連璋自江流進來起就一直盯著,目光不曾稍移,見他此時雖然麵色蒼白,行走時也似腿腳不便,精神卻還好,稍稍放下了心,又向連玉使了個眼色。
連玉會意,身子微側,同江流小聲說起話來。不一會兒,轉頭衝著連璋點了點頭,連璋見狀,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放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