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2 / 3)

卻說這邊崔嫣猶是坐在床沿邊上踢腳捶手,吵鬧要見兒子,甄世萬勸也勸不住,見她鬧得一頭的汗,發髻散亂下來,便拿來帕子親手予她揩去,頭發卻是不懂得怎麼綰,又不想叫人進來打擾二人相處,隻將她抱過來,將掌插入她發間,一縷縷地以手代梳,給她將糾在一塊兒的頭發理通。

待得勉強順了些,甄世萬見她一頭的烏發披下來,搭在前胸兩肩,俏生生的似個娃娃一般,卻是目光呆滯,不比昔日靈活,埋了一整日的痛悔再是藏不住,湊了她耳邊道:“心肝,你受了這天大的委屈,我看都看不出來,還想著把你推回家去,你再來打我幾下罷,再打我幾下,我才舒服些。”

崔嫣哪裏去打他,連他的話也不曾聽進去,隻是有個聲音在耳邊叨念,總歸受了些幹擾,見他貼得自己緊密無縫,稍一扭頭,神情極緊張,又有些靦腆,對著他,時而熟悉,偶爾又是有點陌生,把他推開一兩寸,****兒一開,語氣懇求,還是那老話:“小豆包在哪裏?你去找一找……找回來好不好,我想跟他呆在一塊。”

甄世萬豈會不心疼那孩兒,想那日夜至彭城,守著她生產,卻是連那兒子都不曾有機會見一麵,隻怕她就此纏綿在那夢魘之中,再不醒來,下了狠心將她並腕一捉,攏近她臉:“沒有了,那孩子沒有了,找不回了。”

他用了八九分氣力捏住她,一雙眼噴了焰似凶狠盯了她,她終是被這鏗鏘巨響驚醒了幾分心竅,眼目一亮,噩耗來了多日,今日才是有了些反應,卻還是不曾有半滴淚水,喉兒一緊一縮,從裏頭冒出些刺耳的尖利呻吟,竟像足了個受傷母獸,手腳齊用,拚掙痛呼:“你是個壞人!你是個壞人!我去找俊欽哥哥!”

她的嗓子已被那尖細吟呼扯得欲破,不消須臾,便是嘶啞,甄世萬將她頭臉掰正,才發現她下唇已是被一排弧齒咬得血肉模糊,竟是慟到了極處,大為悔恨,想也來不及想,隻欺唇上去,堵了她嘴免得叫她繼續咬,又將她腦袋擱了在自己肩上,將她箍在懷裏,上下撫她後背,順她的氣兒,痛噓道:“我是壞人,我是壞人,不該把你們娘兒倆丟得遠遠,從今後,就算是死,你也跟著我一起,再不得叫你離了半步了!”

崔嫣又掙又摔,氣力早就耗得幹淨,漸而闕去。甄世萬正輕手輕腳將她抱了上榻,隻聽門聲一響,想竟是有人貼牆角偷聽,登時十分惱:“滾進來,狗膽子真大。”

誰想外頭恰是那桂姨娘,已是來了半會兒,隻是聽裏頭動靜不小,又聽那女子撒潑叫喚很是怵人,實不敢進門,現下聽得老爺喝叱,才是撚著裙角兒慢吞吞入了房內,瞟了一眼床上那女郎,披頭散發,發絲兒一卷卷裹著汗液,灰頭土臉地沾在頰上,一雙眼閉得緊緊,鼻頭紅紅皺皺,看不出多少姿色,反倒是狼狽得不行,哪裏是什麼國色天香,連幹淨齊整都談不上,頓時驟升了幾分自信,胸脯挺得高高聳聳,臀兒一扭一蕩地踱過去,講話添了好幾分底氣:“妾身曉得家中要迎主母,又聞身子不爽,到底也是暫管著一些家務,所以特地來看一看。”

說了半晌,也沒個回應,桂姨娘眼皮兒一撐,望過去,卻見那甄世萬正將被子攤開鋪好,也不曾有個避忌,親手將那女孩兒外頭的襖子褪了下來,將她送到那被子裏,又將那被子邊角裹好,登一愣,又回過神來,顛了腳湊過去,彎下腰兒,拉成柳條的眉兒蹙了蹙,語氣不無痛惜:“嘖嘖,乖乖的,怎的成了這副樣子,看了真叫妾身心裏疼得緊呐。”說著捂了胸口,擰了繡絹揩揩眼角,還不曾擠出一點半滴水,甄世萬已是轉首瞥了來:“你順手拎個幹淨的帕子過來。”

桂姨娘哀容一止,順了意思將帕子遞過去,甄世萬將崔嫣臉上痕跡擦了幹淨,又是扭過頭來。

桂姨娘又當他又有甚麼交付,甫一近身,他卻皺眉道:“以後身上少用這些脂粉,聞得人頭暈腦脹,沒事的人都聞出毛病來了,她現下本就不好。”

桂姨娘臉上一紅,尷尬不已,又是生了些嫉恨。

這香粉由京中一名貴人遣人所贈,當時見那高高在上的人送禮給自己,受寵若驚,得意不已,又見這香粉成分名貴,味道獨特,向來寶貝得不得了,用了也不止一年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