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和藍璃沫衝進未央宮時,未染已在容澤懷中累到睡著,容澤呆呆抱著她,眼神空洞,額頭的血跡已經凝固,發絲微亂。容洵從未見過這樣的容澤,不由上前喚了聲:“皇兄。”
藍璃沫告訴他今日未染要她進宮時所說的話,他就察覺不對,在看到未央宮外守著的侍衛宮人時,更是心頭一緊,如今宮內的場麵,亦是出乎他的意料。
容澤沒有反應,容洵又道:“皇兄,放未染去休息吧。”
容澤像是恢複了清明,麵無表情看了容洵一眼,複又看向懷中的佳人,手撫上她的臉頰,低頭,輕輕在她額上印上一吻。然後抱起她,小心把她放在榻上,一係列動作做起來,幾近虔誠,懷中的未染更像是一塊珍寶。
容洵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藍璃沫從踏進未央宮就被眼前所見震驚,有些呆滯,現在好像終於反應過來,上前給未染把脈。
容洵看著容澤,勸道:“皇兄,讓太醫為你包紮一下傷口吧。”他沒有問這個傷口從何而來,因為他知道,這個世上,有本事能在容澤身上留下傷口和血跡的,除了他自己,也隻有慕未染了。
“你知不知道,她剛才對我說什麼?”容澤聲音帶著難掩的苦澀。
容洵頓了頓,問:“什麼?”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人為什麼要有感情?
藍璃沫這些日子每日都進宮看著未染,以免她再出什麼事,容澤卻是沒有再踏入未央宮半步,未染醒後,除了話有些少,更是沒有任何異常,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隻有未央宮的宮人知道,每晚月上中天,都有一個身影悄悄潛入未央宮,一待就是一個時辰。那人不說,他們自然不敢多言。
未染這些時日身子虛弱的不行,整日臥榻不起,本來就白皙的臉更是蒼白如紙,沒有血色。她就那麼靜靜靠坐在榻上,隻除了容念來時她會稍稍講話,其餘的時間,不管有沒有人衝她講話,她都沒什麼反應,這一病,就是一個月。
她整日足不出戶,卻能聽到容湛的消息。
月初,琅州水軍在蕭石口近海擊敗倭軍,摧毀敵軍戰船二十八艘,殲敵五千餘人,收複橫海。
首站告捷後,天朝水軍略作休整,丁末子夜時,在當地幾名老漁人的引領下,百艘戰船精兵四萬奇襲浪崗導,直搗賊寇徐山老巢,生擒徐山。三日後,複以誘敵之策將另一支流寇勢力引致近海,盡殲之。
湛王下令將徐山等三十餘名通倭賊寇斬首示眾,以敵血奉觀海台,祭奠聶計等忠烈將士。
琅州民眾對徐山等人恨之入骨,人人額手稱慶。徐山雖死,民憤仍難平息,屍首最終被百姓千刀萬剮,拋入大海喂魚。
六月初,倭寇再襲鼇山衛。天朝水軍迎麵出擊,重創倭寇,斬敵近萬,軍民士氣大漲。
湛王揮軍乘勝追擊,在陸上騎兵的配合下,六萬精兵圍困被倭寇侵占的滄南郡,雙方血戰兩站之後,倭寇不敵,棄城而逃。
未染在聽到容湛戰勝時,會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容湛本就不屬於皇城的陰謀鬥爭,隻有熱血刀鋒的戰場才適合他這樣重情重義,心懷家國的鐵血兒郎。
轉眼間,已至初秋,容念整日在學堂學習,倒也很少再粘著未染。
這日,未染氣色稍稍好了點,頗有興致的在院中用落葉煮茶,茶香四溢,白煙騰騰,未染整個人置身其中,美得不盡真實,值班的宮人都不自覺放輕了動作,生怕擾了這仙境似得一幕。
卻總有人打破這一靜謐美好。聽蕭大口喘息著:“娘娘,大事不好,出事了。”
未染抬頭瞥她一眼,有些不以為意:“世間事,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湛王殿下他怕是回不來了。”聽蕭終是不忍說出那個字。
未染霍然抬頭:“不可能!他打了勝仗,馬上就要進京了。”
“本來是要回京的,可就在啟程的那天,遇上倭寇餘孽,湛王殿下措不及防,就……”
“容湛自小跟著他習武,自小就在沙場上曆練,倭寇餘孽而已,怎麼可能,不會的。”未染雖是如此說,手卻忍不住顫抖,她看了聽蕭一眼,轉身就往未央宮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