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四章(1 / 3)

容湛到達未央宮時,未染正坐在秋千架上愣愣出神。容湛環視一周,宮內外並無繁雜人等,他站在未染麵前,笑道:“等我很久了?”

未染回過神來,上下打量他,一身官服還未來得及換下。容湛是她見過最純善的人,生在皇家,卻重情重義,真誠待人。

未染示意他坐下,卻又不著急開口。容湛在她麵前石凳上坐下,端起泡好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看著未染,忽然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未染察覺,不解的問。

容湛撫了撫衣袖道:“隻是覺得有些神奇,今時今日,你我的身份都已發生改變,卻還能像以前那樣,喝酒品茶,談笑風生,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未染也不自覺笑了,曾經嘲笑容湛愚鈍,與容洵拌嘴,是她最無憂無慮的時光,還有,夜雪鳶。這個她兒時的為數不多的閨中好友,如今卻已不在。

“往事不勝思。”未染有些悵然。

容湛道:“剛剛還好好的,想起什麼了,讓你這般惆悵。”

未染轉頭直視容湛:“想起了雪鳶。”

容湛拿著茶盞的手頓了頓,夜雪鳶,這三個字已經許久不曾有人提起,他把她深埋在心底深處。如今再提起這三個字,竟絲毫不覺得陌生,她的音容笑貌,一顰一笑都是那樣清晰。

見容湛沒有說話,未染又道:“不隻是你,我又何嚐不想她,已經三年了。”

“三年零七個月。”容湛沉聲道。他永遠記得雪鳶死的那一天,她一個人孤零零躺在棺材裏,手腳冰冷,她是那麼怕寂寞,那麼怕冷的一個人,那時容湛心裏除了絕望,竟還有一絲欣喜,他想,如果他下去找她,就不會有人阻止他們在一起了吧,他就能永遠陪著她了。

思及此,不由自嘲一笑,那時他真的是瘋了。

未染看他神情,有些不忍再說下去,穩了穩心神,還是道:“你早已成年,真的要守著雪鳶過一輩子嗎?”

容湛似是早已猜到未染要說的話,並不驚訝。沉默良久,苦澀的聲音響起:“未染,關於她的任何事情,我從未向旁人提起過,每當有人勸我早日成家時,我總是沉默。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麼想對他們說一句,夜雪鳶已成為我容湛的一部分,從不曾離開,並不是我要守著她過一輩子,是她在陪著我。”

未染心裏一動,一時竟不知怎樣開口。

“在這長安城裏,與她最親近的就是你我了。有些話,我憋在心裏很久了,卻無人傾訴。這三年,我一直覺得她就在我身邊,從未離去。未染,不是我不願成親,而是我不能。她那麼驕傲一個人,如果有一日我真的娶妻,她一定會徹底離開我,我就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容湛聲音中帶著難掩的酸澀與寂寥。

未染眼中有淚光點點,其實對於容湛口中這些玄乎的話,未染是不盡相信的,可不知為什麼,就是莫名的難受,莫名的心疼他們。她突然覺得今日勸容湛的這些話當真是對兩人的侮辱。

“對不起,我不該……”

“我不怪你。”容湛打斷她:“其實我明白,你一定覺得我是失心瘋出現幻覺了,可是這種感覺你們不會明白的。”

“我承認,我是覺得你今日所言有些不盡真實,可是我尊重你的選擇。你之所以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大概也是情到深處吧。”未染看著眼前的男子:“這件事,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提了。”

容湛抬頭,眸中泛起異樣神采:“未染,謝謝你,我真的慶幸有你這個朋友。”

“沒什麼好謝的,我什麼也做不了,隻會給你們添麻煩。”未染有些自嘲。

容湛神情認真:“沒有任何人覺得你是麻煩,謝謝你能聽我訴說,更謝謝你能理解我。”

這世上,有一種情誼,它遠遠超越了友誼,更無關風月,這種情誼,可遇不可求。未染不由慶幸,有生之年,她能與容湛相識。

朝陽宮正殿,容澤正在與眾大臣議事,鍾離悄悄與他耳語了幾句,容澤神思微動,便有些坐不住了,草草結束了議事,便匆忙趕往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