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又到了臘八,廉正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趕,恒良收到消息,知道廉正即將到達保定,便準備提前在官道旁等著,又來找書容,說書容定然想念阿瑪了,可以隨他一道去官道見見廉正。
書容一麵高興一麵又不解,說:“聖上此次西巡,聽說不到年底回不來,阿瑪既然到了保定,何不在保定停留一段,如今去了京城也見不到聖上。”
恒良微微詫異的問書容:“誰和你說聖上要年底才回?”
書容一不小心泄露了些風聲,趕緊的圓過來說:“上次去京城聽街上茶館的人說的。”
恒良望著書容沉默了片刻,緊張的書容隻得強作鎮靜的也望著恒良,“裕親王病危,聖駕提早回京,你若想你阿瑪了便換件衣裳隨我去官道上見見他。”
其實書容的耳裏隻聽到了前兩句,之後恒良說了什麼她是一點兒也不清楚,隻在心裏一直念著:裕親王病危,聖駕提早回京,裕親王病危,聖駕提早回京……
“書容?”恒良反複的叫喚著她,她才好不容易回過了神,匆匆換了衣裳隨恒良走。
待在官道上見了廉正,恒良語重心長的囑咐他麵見聖上時該如何說話,什麼樣的話是聖上願意聽的,什麼樣的話是聖上不喜歡聽到的,恒良為朝臣多年,早已將康熙的性子摸了個透,如今他的話在廉正聽來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廉正一一聽著,並謹記在心。
恒良囑咐完後一直立在後頭的書容才走上前來給廉正行禮,數月不見,女兒是越發的嬌俏可人了,廉正既是欣慰又是難過的,轉頭與恒良道:“明年選秀在即,兩個孩子,大哥可有何打算?”
恒良望眼書容,又想想自己的女兒宜寧,歎聲長氣:“這事兒回頭再說,如今你麵見聖上事大。”
廉正便點點頭,又與書容說了幾句便重新坐上馬車上路。
回府的路上書容一直在馬車裏恍恍惚惚的,心裏時時念著他回來了,他回來了,可同時書容的心裏也明白,他回來了又如何呢!
“舅舅去衙門,你就一個人回去吧。”
書容回過神說好。恒良衝她笑一笑,叫停了馬車,囑咐車夫送書容回家。恒良走後書容繼續走神,連馬車駛出了保定城走入一片茫茫荒野後也不知不覺,直到郊外驟然起的大風將旁邊的車簾子刮得久久不落的時候書容才知道自己這神走得太徹底了。
“這是哪兒?”書容看著外頭的荒野皺著眉暗念著,書容一回了神便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舅舅命車夫送自己回家,車夫是不敢不從命的,如今外頭趕車的定然是另有其人。起身去掀前頭的大簾子,坐在車架上的是個熟悉的背影。
書容仰頭望望天,深深的吸氣,長長的呼氣,而後才看著那背影道:“這麼做有什麼意思?我要回去。”
保綬將馬車禦住,停在路邊邊上,回身看著彎身在那裏一手還掀著大簾子的書容,溫溫笑著說:“你這個姿勢維持久了怕是會很累,不如先下車?”
書容淡淡笑笑,下了車來,往路邊上走了幾步,保綬跟上道:“自知道家裏的事後便匆匆回了京,你隻怕是沒有看我的信吧,要不你不會不回。”
書容看著滿眼的雪景,扯了扯嘴角笑:“郡王果真是聰明,我的確沒有看你的信,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
保綬在後頭望著書容的背影沉默,片刻後才道:“阿瑪病重,不能不顧及他!”
書容頭也沒回,說:“郡王做得很好,百善孝為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你看來也是名正言順,再者我們之間也沒什麼,郡王沒必要和我解釋這麼多。”
保綬輕擰了下眉,走上兩步至書容一邊:“當然有必要,我們之間有很多。”
書容偏了頭笑看著他:“那郡王說說,我們之間有什麼?”可還沒等保綬說書容就又接口道:“有感情麼?感情那麼虛的東西,怎敵得過老王爺給的那一紙婚書?我們之間,其實什麼都沒有!”書容笑得那麼風輕雲淡,笑得保綬有那麼些心痛慌亂,他們的一切在她看來真這麼的不值一提?
“婚書我逃不過,但隻要你願意,可以做我的側福晉,我對你會比對她更好。”
書容聽後卻笑得越發的淡然,“郡王,我們當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送我回去吧,我今日很累了。”書容說完便爬上了馬車,坐在裏頭閉上眼睛再也不說話,保綬無默默的在原地站了會子,然後登上車架調轉馬頭往回走。
這些日子書容一直很恍惚,今日見了保綬,將話說到這個地步後,書容倒難得的輕鬆起來,靜下來後的書容,思路越發的清晰,將事情仔細一想,便大概猜出了個眉目,三公子都能打探到的事情,老王爺又如何打探不到,想來老王爺就是不想看著她與郡王走到一起,這才出了這麼一招,至於老王爺為何唱反調,原因隻怕就很多了,也許是為著郡王有個更好的前程,也許是因聽信了某些風言風語,又也許,是害怕他兵行險招,犯了天威清律,畢竟自己是待選的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