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7章(3 / 3)

葉沉淵將奏折丟到封少卿手邊,封少卿依照往日習慣,拾起奏折讀過一遍,稟告道:“趙大人三度進言,說是軍資緊張,再也籌備不出殿下需要的口糧。”

站得紋絲不動的丁武嗤道:“那趙大肚子一向是個小氣鬼,殿下還沒開始打仗,他就嚷著沒錢糧了。”

封少卿偷偷看了下葉沉淵的眼色,隻是探查到一片漠然。他想了想,試著說道:“話也不能這樣說,殿下早就知道開戰以來,我朝所耗費的錢糧巨大,僅是開銷七十萬兵卒的口糧,一月下來,就要七百萬貫錢。再加上戰衣、馬工、兵器、海運等,即使拿上趙大人湊齊的軍資,我們也難以熬過這個月。何況本月過後,北理就進入寒冷的冬伏期,塢堡牆壁變得更加冷硬,到時連火炮都打不破。外圍的烏爾特族擅長驅馬攻城,此次也是無功而返,被迫退了兵。這種種軍情表明,殿下此刻不宜再強攻塢堡,留得他們喘息一口氣,也是讓我朝士兵休整一陣。”

丁武撞了撞封少卿的肩膀,險些將封少卿撞倒。“封將軍當然說得輕鬆,據我打探的消息,封將軍與左大人約賭,已經贏了左大人三年俸祿。封將軍賺得軍功錢銀,可憐左大人還留在醫舍裏,眼巴巴地問,殿下打贏了嗎?封將軍可還好?要我看,封將軍完全是出自私心勸殿下罷兵。”

封少卿咬牙低聲道:“丁武你不說話會憋死麼。”

丁武嘿嘿一笑,閉上了嘴巴。

葉沉淵看清了北理地質和蘊藏,收起地圖,冷淡道:“都退下。”

封少卿和丁武施禮後退出屋舍,並將外麵的大門帶上。寢居裏燃著一盞孤燈,映著石炕、木椅、箱籠斑駁的影子,葉沉淵環顧四壁,不由得想,當初的謝開言是不是也坐在這張椅子上,安靜對著一地的冷清。

她所逗留過的地方,總是保持著一份潔淨,禮待於主人或是後來者。這樣的她,極力反對爭戰,如果遇上不可避免的戰爭,她便第一個站出來,給予對手最凶狠的打擊。

葉沉淵想得頭痛,念得心苦,立刻抑製住了如野馬一般奔騰的氣息。他漸漸平緩了痛楚,隨意在寢居內走了走,查看謝開言遺留的痕跡。正待上床就寢時,他又在被褥底翻出一朵泛出玉石光彩的簪花來。

葉沉淵拈住簪花,眼色一沉。他記起謝開言曾說過,要將這朵簪花時刻留在身邊,以便睹物思人。言猶在耳,他聽進心裏,她卻隨手將它拋擲下。

原來,隻要不是出自她的真心實意,讓她說再多的話,做再多的事,也難以打動她分毫,挽留住她在身邊。前次她逃離小樓,他還能欺騙自己,說是因為戰爭臨近,逼得她逃出去幫助聶無憂。既然她罔顧他的告誡離開了他,他便不再尋她回來。可如今看到這朵簪花,他不免真真切切地察覺到,她始終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回想,在連城鎮柳樹下、在太子府織鈴花旁、在小樓雕窗美人榻前,他都曾要她答應,不可隨便離開他,最終,還是剩下了他一人。諸多往事告訴他,隻要不是出自她的本心,無論他怎樣軟硬兼施,她終究不會聽進去他的話,她終究不會留下來陪他。

所以如同今晚一樣,他隻能獨自登上高樓,領略廣闊而寂寥的風光。

葉沉淵靜寂站在窗前許久,深思一番,將簪花收入袖中,徹底泯滅了浮動的心思,回歸君王本色。天明後,下屬官吏已算出戰爭損耗的錢財,並擬定出多則議和條款,盡是利於華朝的內容。葉沉淵洗漱完畢,喝過早茶,將文書看了一遍,遞給了一旁站立的蓋行遠。

“帶回去給謝飛看看,若是同意條目細則,就派聶無憂出城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