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5章(1 / 2)

謝顏說完,拉緊綾纈,裹住胸口,婢女當即勸她離去。她吩咐士兵看好聶向晚,先行離開冷宮前的亂石塚。走得不遠,一個近侍嬤嬤稟告說:“翠怡坊的胭脂婆已經到了,是直接放進宮裏來麼?”

謝顏急聲道:“那是當然。她帶了花粉吧?”

兩人邊說邊離去,語聲漸行漸遠,聶向晚不動聲色地聚集起內力,將兩人稀落的對話盡收耳中。她聽說過翠怡坊的名字,那個胭脂婆在十日之內竟來了兩次,名義上是進獻胭脂花粉,不易讓人察覺出異樣。

宮裏掌燈之時,聶向晚有意在士兵的押送之下,去了一趟謝顏居住的商秋右院。胭脂婆早就退了,聶向晚站在庭院裏,等待謝顏下達第二條命令,若在平時,她可是唯恐避之不及。

謝顏坐在華彩重重的屋閣裏,將手邊的茶盞蓋燙了兩遍杯口,突然砸到地上,迸出清脆響聲。聶向晚聽她生著悶氣,側耳捕捉商秋左院的動靜,隻聽到一片寂靜。而平常之時,小卿有意向謝顏示威,必定引得大皇子浪蕩大笑,直惹得謝顏咒罵不已。

屋閣裏的謝顏壓低聲音恨恨說道:“嬤嬤也是隨我遠嫁過來的,給我評評理。”

嬤嬤忙應答:“娘娘放寬心,別氣壞了身子。”

“總管先要我查那丫頭的根底,我已經回報了一次,說那丫頭不知真假,看著倒像是老實可欺的。總管大概不放心,這次竟然差人給我帶口信,說是派了花雙蝶來北理。”

嬤嬤細聲細氣回答:“花總管來了也好,多一個人多一份幫手。”

謝顏橫了一眼嬤嬤,低聲說道:“嬤嬤哪裏知道我的怨氣!我落得這樣的境地,還不是那花雙蝶害的!”

嬤嬤忙寬慰謝顏,兩人又低低商談了一陣。

聶向晚等了很久,才等到嬤嬤走出來沒聲好氣地說:“你還站這兒幹什麼?早些回去,明天當值完了,去亂石塚把草鋤幹淨。”

聶向晚施禮離開。

蒙撒拈著油亮的小胡子,滿麵春風走出朱明院,看到門前的聶向晚持著一柄八角燈,笑眯眯說道:“委屈小童了,再忍耐些,等娘娘探明了你的忠心,又可以調回我堂下執事。”

聶向晚挑著燈盞在前帶路,手指間的傷口落在暗處,遮掩住了條條血跡。

蒙撒即使看見了,也當沒看見,徑直走上插著彩繡旗幟的馬車,喚車夫打道回府。

棲息在別院裏的謝照等著聶向晚歸還,在石桌旁搭了一枝玉蘭幹,掛著明亮的燈盞。光彩照在他的雪衣上,驅散了晚風中的淒冷。

聶向晚放下袖罩遮住手背,吹熄手上燈盞,走進別院。

“還好麼?”例行的問候永遠是淡淡的,似乎不帶著情感。

聶向晚照樣答道:“又撐過了一天。”

“宮裏有什麼異樣?”

聶向晚細細說了下午的血腥鎮壓及各種雜事,隱去了亂石塚的內容。說到最後,她有些憂慮道:“以我看來,謝顏是華朝太子府總管的眼線。隻是謝顏為人精利,在蕭皇後麵前站穩了根基,不想失去這棵可依靠的庇蔭大樹,就在華朝和北理之間周旋,不得罪任何一方。”

謝照淡淡道:“她能玩弄手腕是她的本事,你擔憂個什麼。”

聶向晚立刻收斂麵色,笑道:“謝郎說得極是,與我無關的人,的確不用擔心。”

謝照問道:“還有異動麼?”

“沒有了。”聶向晚決計不肯說出賈抱樸指派花雙蝶來北理的消息,剛才過於疏忽,險些牽出謝顏為了試探她,百般刁難的往事。如果謝照順勢追問起來,謝顏為難她的原因,她不容易搪塞過去。

“早些睡吧。”

聶向晚走向廂房,身後謝照又說道:“睡前用牛乳水搓搓手指,可消除繭子。”

聶向晚一愣,抓著小辮說:“我沒有牛乳膏,就免了吧。”

謝照淡淡道:“我已經替你備好,放在了水盆旁。”

聶向晚連忙走進屋子裏,砰咚一聲關閉了窗戶,坐著床榻上對著銀水盆發愁。謝照似乎看出了她的秘密,替她梳發備水,都是按著十年前的習慣布置。他或許不敢肯定,怕失禮於她,才沒與她相認。她在推行著計劃的進行,難以分出心思顧慮其他旁生的枝節。

窗口月光剪出淡淡素華爬到桌前,像是拖著一襲潔淨的袍子,對上聶向晚失神的眼睛,讓她半宿不能安睡。她屏退諸多念頭,冥想一番,才能安然睡著。

第二日天氣晴朗,秋陽撒落一地光暈。

聶無憂極早就撐著傘走進院落,青紫的衣袍素淡飛逸,拂落周身應有的喜慶之色。看到聶向晚準備動身前往宮廷,忙說道:“來得正好,坐我的馬車一起去吧。”

雪袍白冠的謝照與聶無憂見過禮,去了堂教督促白衣仆祝紮彩燈。聶向晚上了聶無憂的馬車,一同去朱明院向蕭皇後請安。車上,聶無憂說道:“我已經知道昨日發生的庭諫,你有什麼好方法推動一把?官員越鬧得大,皇後的繼位就越難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