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昭容拜會修謬總管,轉述殿下語意。修謬手持一把鐵尺,正在丈量華朝全景模型圖的距離,聽著齊昭容細細哽咽說完,轉身道:“娘娘過急了,對待殿下當用懷柔之法。”
齊昭容皺眉:“怎麼個懷柔法?”
修謬低歎:“殿下無意插手後宮之事,又允諾照看娘娘,這個便是娘娘的有利條件。殿下正在朝廷安插掣肘人物,忙於全局布置,娘娘此時輔助殿下管理好後宮才是正策。”
齊昭容咬咬紅唇,泫然欲泣,意態有些委屈。
修謬一直記得昭容之姊阿曼的好處,令她委身侍奉兩任國君,深覺虧待於她,因此對她的妹妹齊昭容便時刻指點,不斷提攜,有意扶植昭容走上太子妃之位。
太子妃之位懸空十年,遲遲未表決,就是與謝開言有關。
修謬知道個中原委。眼下謝開言也來到汴陵,這才是他深惡痛絕的事情。
當下,修謬沉吟一刻,道:“二十年前我在江湖認得一些詭家術士,待我緩幾天將她們找來。殿下忙於政務,對謝氏女難免疏忽。等到時機成熟,我便令詭家控製住她,轉換她的神智,讓她徹底消失。”
齊昭容眼露喜色,想了想,又有些躊躇:“可是……殿下如此精明……一定能推斷出來……是我和總管暗自用了手法。”
修謬轉身查看全景圖型,淡淡說道:“老夫虛活五十七歲,看著殿下長大,看著殿下一步步打下江山,已經很滿足了。這次密謀之事如果不成,老夫自願死在殿下麵前,和娘娘無關。”
齊昭容眼睫一抖,滑落出淚水,哽咽道:“總管不必如此。”
修謬長歎一聲:“殿下已經成為一個強者,有沒有老夫,於他而言,區別不大。老夫死不足惜,隻恨不能清光殿下前進道路上的障礙。娘娘不用多言,老夫心意已決。”
左遷連畫三個晝夜的花前月下圖,極為熟悉畫卷裏的走筆及手法。臨近午時,大內當值完畢,他來到太子府請示,一抹鮮麗的影子攔住了他。
李若水頭戴壓花小帽,穿著白貂嫩綠襖裙,俏生生地站在欄杆之旁。
左遷照例走過去問好。
李若水卻道:“聽說殿下要你畫了三天的畫兒?”
“是。”
“什麼畫兒這麼珍奇?”
左遷拱手答道:“平常畫作而已。”
李若水無聲撅起嘴:“聽說那畫師把昭容畫得極美麗?”
左遷陪侍一旁,再不答話。句狐捏著裙角尋過來,朝左遷福了福,軟語哄著李若水走遠了。李若水挽著句狐的手臂,仍在絮叨說著什麼:“……那畫師在哪裏?我一定要去瞧瞧……。”
左遷等兩人走遠,才去了葉沉淵的書房冷香殿,向他報告這三天的情況。
“南城子民一切如常。殿下認出的那名南派畫師,白天留在家裏作畫,臨近黃昏才出來轉轉,也不見他與任何人有聯係。”
葉沉淵著常服站在書架前,背著手巡視,一一檢閱所列之物。
左遷看到桌案架欄上纖塵不染,有些詫異他的主君在關注什麼。除去殿下,這座宮殿隻準許四人進入,分別是他、修謬總管、花執事及清掃仆從。那名仆從還是殿下特意征錄的,十年都沒換過人。
葉沉淵用手指揩了下書架,拈指查看無塵垢後,才開口道:“不需要說話。”
左遷揣度道:“殿下的意思是——”
葉沉淵背手而立:“檢查他們的畫作。”
左遷想了想,終於明白了,說道:“我這就去辦。”
葉沉淵沉頓一下,喚住了左遷:“隻準殺首領。”
這種指令與以往的全殲政策有所不同,左遷雖心奇,但沒問緣由,直接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