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昭容啞口無言,臉色一片慘白。
葉沉淵冷漠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齊昭容抹去眼角淚痕,立起窈窕腰身,雙掌向上,莊嚴地行了一個拜禮。“見賢已是內廷之主,行走六宮之中,於十年前就得到聖上的恩準,陪伴殿下左右。殿下不能因為私心,便廢除見賢的嬪位。”
葉沉淵依然冷漠說道:“我不廢你,我要你與總管都看著,不管你們做了什麼,她永遠不會輸的原因。”
齊昭容啞聲哭泣了一句:“我不信。若不是殿下幫著她,十年前她早就死了。”
葉沉淵嘴角泛起一絲冷淡的笑意。“你與總管一樣頑冥不化。”
齊昭容咬唇,泛出血絲,心底泯滅了不了漣漪:總管是上上代托孤之臣,對殿下恩澤深厚,曾經為了殿下的複業大計,葬送了全家人性命。殿下已經知道總管在扶植她,礙於總管情分,也不會格外為難她。
想到這裏,她的精神氣兒稍稍一震。
葉沉淵看著她的臉色,似乎已經猜到她在想什麼,隻是袖手一旁,不動任何情緒。
齊昭容默默行禮,轉身走了出去。
左遷第三個進殿領命,銀色的衣裝與金磚相映成輝,增添了一絲暖意。
玉座之前的美人榻上陳列兩幅畫卷,花前月下與壯麗山河,墨色渲染,密疏相對,筆法各異,爭奇鬥彩。
葉沉淵點點畫卷,左遷會意上前查看。
“看出什麼?”
聽到主君發問,左遷忙答道:“左邊是北派畫法,右邊是南派畫法。”
“還有呢?”
左遷一怔,訥訥道:“這幅美圖畫的是殿下與昭容,我瞧著……覺得非常般配。”就是不知道左邊畫卷出自於哪位畫師之手,也不留徽誌,捕捉人物風情倒是準確。
葉沉淵瞥了左遷一眼,冷冷說道:“再仔細看。”
左遷不得要領,有些懊惱平時苦學的琴棋書畫四大技此刻派不上用場。
葉沉淵道:“三年前齊昭容喚來的畫師中,還沒有南派人物。”
左遷極力思索,恍然。“殿下是說——南翎舊黨現在已經聚於汴陵?”
“為簡行之而來。”
左遷抬手作揖道:“我速速派人布置羅網,等著將他們一網打盡。”待他外出布置一番,回來複命時,發覺他的主君還坐在那裏,拿著花前月下美人圖參詳。
左遷詫異道:“殿下還能看出什麼問題嗎?”
葉沉淵道:“你學了幾年畫?”
左遷羞赧:“五年。”
“畫功如何?”
左遷更羞赧了:“勉強一看。”
葉沉淵將畫卷遞給他,冷淡說道:“再畫一張出來,明早交給我。”
左遷怔忡而立,俊秀的臉上很難抑製一絲浮動的詫異之情。
葉沉淵站起身,伸袖指向金殿左上角桌案,說道:“坐在那裏畫。”說罷緩步離開。
左遷摸摸下頜,走到左前畫案旁,抓起已經預置好的墨筆,照著花前月下圖臨摹起來。他畫了很久,金磚又冷又硬,泛出一絲珊珊月影。宮女替他掌燈,侍立一旁,他過意不去,遣走所有侍從,一個人留在冷冰冰的昭明殿裏畫了一夜。
天明,他敷了臉,繼續抖擻起精神,陪著聖意難測的主君入駐皇宮處理政務。
連續畫了三個晝夜後,左遷終於鼓起勇氣問了一句:“殿下為何要我練畫?”
“怕你閑來無事。”
左遷小聲應答:“我每日當值六個時辰,並不空閑。”
葉沉淵抬眼看他:“既不空閑,齊昭容再問你雜事,你就可答練習作畫,無心留意他處。”
左遷細細咀嚼,終於領悟奧義,從此後,無論誰問起主君的消息,他一律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