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本就心亂,聞言更覺彷徨無據,略一轉頭,頓時與穀縝四目相接,穀縝眼裏,分明透出決然之意。霎時間,陸漸心中劇痛,眼下如此取舍,真是再也殘酷不過,一邊是親生母親、結義大哥,一邊卻是同生共死的兄弟。穀縝見他尚有猶豫,低聲道:“大哥,就算不想媽和戚將軍,就不想想江南挨餓的百姓麼?”

陸漸身子一震,長歎一聲,兩眼微閉,眼角隱隱閃動淚光。刹那間,他雙目陡睜,向穀縝道:“穀島王的逼毒心法你仔細聽好,牢牢記住,千萬不要忘了。”穀縝見他答應,鬆一口氣,微微笑道:“你放心,但有一線生機,我也想好好活著。別忘了,我還沒見過那隻母老虎,狠狠打她的老虎屁股呢。”陸漸聞言,想要笑笑,可麵肌抽搐,怎也笑不出來,但覺萬歸藏越來越近,情急無奈,唯有默運神功,運轉穀神通所傳心法,將“六虛毒”裹成一團,逼到掌心,倏地按上穀縝小腹丹田,那“六虛毒”凝如有質,嗖的一下,離體而去,鑽入穀縝丹田,穀縝臉色慘變,身子一僵,坐倒在地。

陸漸硬起心腸,將他扶入草中藏好,自己藏在一棵大樹之後,施展“萬法空寂之相”,斂去生機,屏息以待。

夜色蒙矓,寒霧淒迷,那霧氣忽地翻騰起來,四麵散開,一道人影形如鬼魅,透過茫茫夜色,悄然而至,青衣暗淡,正是萬歸藏,他目視穀縝藏身的那片草叢,眼中亮光一閃而沒。陸漸的“萬法空寂之相”一旦施展,身子猶如木石,以萬歸藏之能,竟亦未察覺。

萬歸藏身形忽轉,足下如安機簧,淩虛飄飄,射向草叢,一刹那,已將後背露給陸漸。陸漸忍受內心煎熬,蓄勢待機,就為此時,立時奮起神功,全力撲出。

萬歸藏一心以為陸漸藏在草中,故而防備在前。陸漸忽從後方襲來,叫他始料未及,勉強閃了一閃,砰的一聲,陸漸雙掌打在他左背之上。萬歸藏身如曳電流星,彈射而出,撞斷一棵大樹,去勢稍緩,撞到第二棵樹時,他忽地伸出雙手,抱住樹幹,身如紙鳶,飄飄然旋了一匝,雙手所至,樹幹如遭斧劈,木屑紛飛,萬歸藏旋到第二匝時,已將陸漸神力盡數卸到樹上,哢嚓一聲,大樹居中折斷,樹葉紛落。萬歸藏大袖一揮,狂風陡起,千百樹葉被風一鼓,竟如千百羽箭,嗖嗖嗖射向陸漸,鋒利如刀,摧割肌膚。

陸漸本在追擊,被這葉陣一攔,去勢頓緩,疾使“補天劫手”,雙手亂舞,拈那葉片。忽而眼前一迷,猛然抬頭,萬歸藏不知何時,已到頭頂,呼地一掌向下拍來,無儔勁氣淩空下壓。陸漸翻掌一擋,二人掌力相交,“周流六虛功”陡占上風,大金剛神力倏爾崩解。陸漸悶哼一聲,落回地麵,雙腳深深插入泥土,萬歸藏的真氣順他身子疾走,嗖地傳入土中,泥土聚攏,化為石枷泥鎖,將陸漸雙腳牢牢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