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出雲悠悠轉醒時已經暮色四合,睜開眼睛,望眼一片雪白,連自己的身上也滿是積雪,已不知這雪下了幾夜。
她四處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旁邊有些古樹和農民上山所走出來的捷徑,看樣子這裏隻是驪山半山腰處,並不是崖底。如果他們真的落到了崖底,恐怕現在哪還有活命的機會。
她這才想起李恪,連忙爬回剛才躺過的位置,找了半天才看到一個突起的雪包下麵露出了一塊玄黑的袍子,她鬆了一口氣,忙把李恪身上的雪撲掉,摸了摸他紫青的臉才知已經凍僵。
楊出雲找來了幾根枯枝,就地升起了火,將李恪抱在懷中不斷衝他哈著氣。夜幕已經降臨時,李恪才睜開雙眼,急切的,“雲兒,你有沒有受傷?”
她鼻子一酸,轉過了頭去,平靜的說:“我沒事,你怎麼樣?還能動嗎?”
李恪神情有些緩和,對她微微一笑,“我沒事,咱們掉下來的時候地上全是積雪,我現在隻是被凍僵了,過會兒便能動了。”
楊出雲點了點頭,心中有些動容,“那我們一會兒便走吧,這山裏我們都不熟悉,難免有些貓冬的動物出來覓食,你我現在多行動不便,碰上了就不好了。”
李恪點頭笑了笑,“雲兒,扶我起來。”
她把李恪扶起來,架著他的胳膊問道,“你還能自己走嗎?”李恪借著她的力站起,笑著說:“我哪有那麼嚴重,不用攙我,我自己能走!”
話音剛落,他就掙開楊出雲的手,剛邁出一步就跌回了雪地裏。她彎身去扶他,“你到底怎麼了?”
李恪皺了皺眉,語氣變得微弱,“雲兒,我不瞞你,我的兩條腿都摔斷了,身上也不知還有哪裏摔傷,天馬上就要黑了,待天全黑下來就真的找不著路了,雲兒,你自己走吧。”
楊出雲聽了他的話,心裏無端抽痛,麵上卻什麼表情也沒有,淡定的說,“沒關係,前麵有條捷徑,必是下山的路,我們沿著這條路走就能出去了,山腳下也一定有村莊什麼的,我們先借宿一晚,明早再說。”
天色灰暗,甚至看不清李恪的表情,隻聽到他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即使出了山,也活不成了,你帶一個死人出去有什麼!”
楊出雲的眼眶漸漸濕潤起來,她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拽起李恪,往自己背上一扔,故作堅強的說:“我就是要帶你出去,即使你死了我也要帶你一起走!”
黑暗的山穀裏偶爾傳來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鳥叫聲,和動物的嘶鳴聲,但是這對楊出雲來說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隻是她看不清腳下的道路,隻能靠用手摸每棵樹的樹幹來記清道路,這就大大浪費了她的時間,而已經體力不支的她還要背著李恪,漸漸地,她腳下就已開始打晃了。
背後的李恪好似感覺到她快要支撐不住,在她耳邊小聲說:“罷了,雲兒,放我下來吧,在這樣下去,我們誰都走不出去。”
“我偏不放!”楊出雲倔強的搖頭。
李恪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鎮定的說,“你今天是怎麼了?你往日恨不得將我扒皮抽筋,今日怎麼還貓哭耗子非要救我呢?你不是恨我將你一人扔到西域十年嗎,現在你應該站在一旁拍手叫好才是啊!莫非,你還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楊出雲聽完他的話,一把將他從自己背上甩下來,他在地上骨碌了好幾圈,磕碰到了骨折的傷口,強忍著痛悶哼了一聲。楊出雲眼中滿是血絲,含恨道,“你以為我想救你嗎?李恪你聽好,我恨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隻要你一死,我立刻嫁給李簡!”
李恪胸前的血不斷溢出,神智仿佛已經不清楚,隻是劇烈咳嗽了幾下,無力地說道,“那就這樣吧。”
說完,便合上了雙眼。
她坐在雪地裏,好半天後才哭了出來,將頭埋在李恪的胸口,放聲大哭,“哥哥,我已經沒有爹,沒有娘了,我不能再沒有你了!”
一陣冷風襲來,吹幹了她的眼淚,她重新站起來,背起已經昏迷的李恪,繼續向山下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看到了前方明滅的燭火,一時欣喜若狂,身子卻軟了下來,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