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言歸正傳。白永和想,許壯行來得正是時候。
“許兄,您要我幫甚忙哩?”
“您是此地人,兩岸的情形熟悉,能不能出麵與八路軍疏通一下,開通邊貿,互調餘缺,一來一往,生意不是就做開了,做開了,您我不是都有錢賺了!”
“八路軍我不認識,不過可以通過延水關熟人溝通。隻是這邊閻錫山的警備連可不好說,那要看您的能耐。”
“我與魏連長隻是一麵之交,雖是一家人,可是一大家人裏,又分黨政軍警憲好多係統,一個係統一垛牆,不一定能說得通。我要不行的話,還得看您。”
“您老兄都不行,我又怎能說通,我一向遠離官家,更不要說軍隊。”
“那好吧,我試試看。八路軍那頭就看您的了。”
“八路軍又不是我的親爹,我說甚,人家就聽甚?您以為我是誰呀?我是老百姓,我隻能為您打探打探消息,我可不敢給您作保。”白永和說這話是欲擒故縱,因為八路軍那邊已經有了口風,難就難在閻錫山這邊。
改日,白永和隨王先生見了楊參謀,雙方進行了溝通。
許壯行這邊並不順利,那個魏連長是五台人,和閻司令長官是同鄉。他身背盒子槍,滿口五台話,說話時連正眼也不看許壯行。
“上峰有令,凡是違禁物品,一律不許過河,違者依法從事。”
“我也是閻司令長官委派來這裏公幹的,說起來都是一家。您隻要通融一下不就解決了?”
“那可不行!敲鑼賣糖,各管一行。不是我和您過不去,您許主任能弄到閻長官的手諭,我魏某決不為難。”
許壯行愁眉不展地給白永和說:“這小王八羔子,憑著他會說五台話,根本不把你放眼裏去。”
“還是那句老話,‘學會五台話,就把洋刀掛’。誰叫您沒投胎到五台呢?”白永和說罷,先自笑了起來。
許壯行冷笑了兩聲,說:“明裏不行,咱搞暗的。來他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此話怎講?”
“白天和他談,和他磨,夜裏偷運過河。”
白永和一聽,臉就變了色:“不行,不行。要搞你去搞,我可沒那個膽量。”
又是無果而終。
一天黑夜,楊參謀突然帶著兩個警衛員,一身便裝出現在白永和麵前。
白永和吃了一驚:“您怎麼敢過河來呢!”
楊參謀現出無所謂的神色,說:“我怎麼不敢過河來?到了永和關,先找白老三嘛!”說罷,就爽朗地笑了起來,夜半來客的惶恐隨著燈花的閃動釋然了。“我所以不明目張膽地活動,主要是為了各方便利,盡量把口岸貿易民間化。白掌櫃,不知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看能行,可是……”
“合作社那邊呢?”
“合作社許主任比我還熱心,就是那個魏連長不放話,弄不成。”
“要是方便的話,你把那個許主任叫來見見麵?”
“也行。這事還得我親自去。”
白永和走後,楊參謀便和柳含嫣拉開了家常。
“太太近來還好吧?”
柳含嫣平靜地說:“家長裏短,雞零狗碎,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唉,這年月過得人心惶惶!”
“是呀,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我們八路軍過河來山西,就是為的打鬼子,保家鄉!”
他們見過兩次麵,一次是出逃路上,一次是老太太去世後,楊參謀著便裝陪他母親楊愛丹前來祭奠。那一天,柳含嫣和白永和才恍然大悟,這個年輕有為的後生竟是愛丹之子。他倆不得不對愛丹和她的兒子刮目相看。柳含嫣在刮目相看的同時還多留意了一眼:這孩子臉麵白淨,眼睛明亮,鼻梁端直,身材舒展,和永和站一起,倒有那麼一點父子相近的意思。是不是白永和的種?不可能,愛丹就是因為不能生育,才被休掉的。哎,是不是分手後,兩人暗中來往有了的?更不可能。白永和不是那種人,愛丹也不至於那樣下作。唉,小心眼,胡想啥哩!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誰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