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虎口餘生(2 / 3)

白永和坐在老虎凳上,雙腿墊了幾塊磚,骨頭“噔嘣噔嘣”響,頭上大汗淋漓,他覺得腿要斷了,命要沒了,就昏死過去。

白疙瘩被吊在二梁上,渾身的重量都到了兩隻捆綁的手上,身子越來越沉,手紅腫憋脹,眼看就要脫節。

白狗蛋十指被夾板夾了,仿佛有十根鋼針往心裏鑽,疼得死去活來。

當兵的從爐膛裏取出一把火紅的烙鐵,在白葫蘆眼前晃了晃,白葫蘆嚇得哭爹吼娘,連聲說:“我說我說。長官說得不錯,我們都是船工,為這位掌櫃到禹門口送貨,掌櫃的連貨帶船賣了,這才相跟上往回走。”

“胡說,紅軍過來後把渡口都給封了,你們是插上了翅膀,還是吃了豹子膽,有這個本事行船做生意?連瞎話都不會編,糊弄誰呢?”

白永和臉上被澆了一瓢冷水,慢慢蘇醒過來。聽了白葫蘆的話,心想這話隻有他往下編了,要不就會吃大虧。他十分吃力地說:“我們在紅軍到來之前,就到了壺口,貨沒有賣完,就聽說紅軍打下吉縣城,又聽說紅軍把清水關以上的所有渡口都占了。你們不是說‘紅軍殺人如割草’嗎,我們哪敢回家?隻好順流而下,到了禹門口,邊做生意邊等待消息。聽說紅軍要走,貴軍來了,大家急著回家,有婆姨的看婆姨被‘共了妻’沒有,有家口的看家裏人還在不在。走到這裏,仗打得很凶,我們不敢走大路,隻能順著河灘胡亂摸。”

長官一無所獲,氣得鼻子都歪了,衝著白永和厲聲吼道:“你說你是生意人,你說你賣了貨,那錢呢?拿來讓我看看?”

這一招可問到白永和的致命處,做完生意扔了錢,怎麼能自圓其說?

“在回來的路上被土匪搶了,好說歹說給了一點路費,剛才讓弟兄們追趕時又跑丟了。”

“滿嘴胡說!給我掌嘴!”

“啪啪!啪啪……”幾個巴掌打得白永和又昏了過去。接著又潑來一瓢涼水。

長官明知道這夥人和他捉迷藏,可是又得不到有價值的東西,氣得吹胡子瞪眼,把帽子摔到桌上,大開著懷,不停地用槍拍打著桌子,不停地用槍口指指戳戳。

“不要胡編瞎說了,你們就是送紅軍過河的船工,你們裏邊就有紅軍的探子。如果不說實話,按通匪論處,拉出去槍斃!”

“長官,這頂帽子扣得也太大了,我們骨頭賤,受用不了。我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他們都是我雇來的船工,如長官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永和關打聽。”

一句話,點醒了眾人,都叫喚著:“長官,我們都是有家有室有名有姓的良民,掌櫃的說得對,到永和關一問就明白了。”

“不用你們指教,我是幹什麼的,連這個也不懂?笑話!”

入夜,十來個人被圈在羊圈裏,地上到處是羊糞蛋,刺鼻的羊臊味嗆得人張不開嘴。白狗蛋叫道:“這羊圈是人住的地方嗎?”

外邊站崗的用槍托搗門:“你們以為你們是誰?連羊也不如!”

白永和說:“算了,將就著點。大家夥跟上我受累了,錢沒賺下,人也遭了罪。不要怕,炒下豆子大家吃,打破砂鍋一人賠。是我雇的你們,理應我一人頂著。”

這話既是說給裏邊的人聽的,也是說給外邊的哨兵聽的。一聽這話,裏邊就要頂不住的船工心裏有了底,外麵站崗的人把話傳給長官。再說,永和關那麵也傳回話來,說這些人確實有名有姓有家有室,就是給船東去南路送貨的。要送紅軍過河,守著永和關不送,為甚要到幾十裏遠的於家咀去送呢?再說不放人,家裏人生活不下去,全村人還要結夥尋楊澄源司令鬧事呢。

白永和要求去永和關調查也是強撐著說的,心裏虛得比發了的麵還虛。一旦真的去了永和關,還不露了餡?他哪裏知道,機靈的柳含嫣見人沒回來,心想十有八九是出了事,就提前安頓了各家各戶,一口咬定是出外做生意去了,而且走了好長時間,至於現在到了哪裏也不知情。就這樣,騙過了國民黨隊伍。這是身被禁錮的白永和一夥人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