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25師師長關麟征和晉綏軍69師師長楊澄源,帶領所部一路尾追紅軍來到於家咀渡口。隻見黃河奔騰,船去港空,蹤跡橫陳。向對麵望去,高天流雲,蒼鷹盤旋,群山崔巍,就要到手的紅軍主力早已消失在萬山叢中。兩人仰天長歎,久經沙場的戰將,裝備精良的部隊,十倍於紅軍的大軍,竟然被聲東擊西神出鬼沒的紅軍牽著鼻子來回轉,讓紅軍在他們眼皮底下從從容容地回了陝北。他們真傻,讓紅軍當小醜給耍了!
但是,他們也小有收獲,那就是把正要離開於家咀的白永和一行收入囊中。
出於安全考慮,當最後一船紅軍渡過清水關後,肖隊長想把白永和他們安置在老鄉家中住下,等避過風頭再返回對岸。可是白永和一夥人在陝西,心在山西,恨不得拔腿就走。為了不給國民黨軍隊留下任何渡河工具,紅軍把船該封的封了,該拆的拆了。眼看國民黨軍隊就要追來,肖隊長留又留不住,送又沒法送,隻好由這夥剽悍的水手們去了。這夥水性極好的船工,簇擁著五十開外的白永和下了水,護衛他遊過河。上了岸,看見從山上下來黑壓壓的隊伍,他們沒敢走官道,隻能沿著河灘往北摸去。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沿河早布滿了追趕紅軍的國軍和晉軍,就這樣,白永和跟他的船工一同落入虎口。
一根繩子串了十個人,十個人表情各不同。
長官用手槍一個一個點著頭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白疙瘩說:“出門的。”
“這麼多人,出門做什麼?”
白葫蘆說:“攬活計。”
“在哪裏攬活?”
是呀,在哪裏攬活?十個人都在琢磨,沒有想到一個好落腳處。白狗蛋腦子靈動,心想,給你說得遠遠的,叫你們沒法查,說:“在南路。”
“南路哪個縣?”
白葫蘆求救似的看了眼白永和,白永和靈機一動說:“蒲州府。”
心想,蒲州府那麼大,你們怎麼查?
長官起火地說:“誰問你啦?多什麼嘴!”
白葫蘆說:“是呀,南路就是指的蒲州府。我們替人家拉船,纖夫,知道吧長官?”
“誰能證明你們是纖夫?”
“我們身上的泥!對,不拉纖,哪來的泥?”
那個長官走近白永和等人,瞅了瞅,不錯,人人身上沾滿了泥巴。
“為什麼不走大路,走河灘呢?”
白來生說:“我們想家想的不行,找了一條近路回家。”
“家在哪裏?”
“永和關。”
“世上哪有大路不走走小路、正路不走走邪路的?歪門斜道,旁門左道,我看你們就不是好人。給我打!”
兩個當兵的,用水蘸皮鞭在十個人身上無情地抽打著。沒抽幾下,人人衣裳上就滲出了殷紅的血。
長官瞅了眼白白淨淨的白永和,說:“你給我站出來!”
白永和雙腿發軟,哆哆嗦嗦朝前挪了一步。
長官把他的衣裳往開一拉,撕了個大口子,再一撕,露出了肩膀。看了一眼,冷笑著說:“細皮嫩肉,哪裏是纖夫,分明是紅軍的探子!”
白永和說:“長官這話可就言重了,我實話告訴您,我是生意人,在南路發完貨,和他們一起回家的。”
“生意人,誰證明?”
眾人異口同聲說是生意人。還說,他們一夥人就是為他的船拉纖的。
長官勾子眼來回掃了幾下,忽然把話鋒一轉道:“你看你們的手,個個死肉厚繭,你們不僅是纖夫,還是船工,是不是送紅軍渡河來著?”
沒人吭氣。
“不開口是不是?實話告訴你們,我什麼人沒審過,還沒有一個敢在本官麵前撒謊的。來呀,給我上刑!”
於是,老虎凳、夾板、烙鐵、吊繩一齊用上,頓時響起“雜雜哇哇”的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