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綠楊翠柳(1 / 3)

劉管家來楊家還不到一年,楊家是小富人家,過去從不雇管家和賬房先生,一應賬目全由楊福來夫婦料理。愛丹母親去世後,愛丹見父親身體日漸衰弱,難以支撐,就做主聘了劉管家來協助料理家務。劉管家隻知道太太和三少爺曾經有過一段姻緣,現在另嫁他人。可是,在南方做官的丈夫,宣統遜位後一直沒有音信,孤兒寡母,著實可憐。她是耐不住寂寞了,還是另有企圖?為甚要撕破麵皮大把花錢救這個早已不屬於她的男人?她親自前來解救,又不想麵見被解救者,為的是什麼?他讀不懂這位個性殊異的女人,不時向白三奴討教。白三奴說:“沒聽人說,女人翻臉如翻書,你管家都讀不懂,我一個粗人,更是解不下!”劉管家知道,讀懂讀不懂,無關緊要,要緊的是得把事情給辦好了,這是他的責任所在。

劉管家來到白永和的號房,陰森恐怖的氣氛,潮濕黴爛的氣味,一齊衝他而來。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搜尋,什麼也看不清。他低低叫了聲:“三老爺!”白永和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獄卒接著喊道:“白老爺,有人接你來了。你沒事了,可以回家了。”

牢門嘩啦啦打開,白永和揉了揉惺忪的眼,伸了伸懶腰,懷著勝利者的喜悅,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劉管家見他還在擺譜,急著說:“三老爺快走!”不容分說拉著白永和快步走出牢房。

外邊紅日當頭,晴空萬裏,習慣了黑暗生活的白永和反倒見不得日頭,襲得眼睛睜不開;他盡情呼吸著新鮮空氣,又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吹來一陣柔軟的清風,卻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他心裏暗暗失笑:才進去幾天,就有些弱不禁風,要是刀山火海,還不把這條命貼上了?他舒展了一下筋骨,活動活動關節,重見天日的喜悅流露在眉梢嘴角。白永和略微定省了一下,好不容易睜開眼,這才看見來人既不是財旺,也不是白家的人,他是誰呢?為甚白家人不來接?他是怎樣出來的?一連串的疑問湧上心頭。劉管家見狀,拉上他就走。出了監獄,才告訴他說:“我是受人之托接你來的。你也不用多問,我也不宜多說,此地不可久留,請你快快離去。”

白永和人在囹圄,外麵情形一概不知,隻能隨著來人走街串巷,來在一處客棧,洗漱用飯畢,糊裏糊塗拿上來人給他的二十塊大洋,來人雇了腳夫,按照來人指的路線,匆匆朝霍州方向走了。

愛丹和白三奴坐在監獄對麵的飯館喝茶,把走出監獄大門的白永和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愛丹既有美人救英雄的自豪,又有愧對三少爺的內疚,還有對心上人牢獄之災的同情,酸甜苦辣一齊湧上心頭,最能表達此時此地心情的就是潸然而下的淚水。是的,她是該盡情地哭一場了!

白三奴看著愛丹淚水漣漣的樣子,就吃起醋來。白三奴有自己的想法。在他看來,救三少爺情理上沒說的。她要是愛丹,也會這樣做。可是,透過救三少爺不難看出,愛丹至今仍在迷戀三少爺,根本沒有看到他的存在,根本沒有顧及他的感受。她要他來楊家做甚來了?原來表麵是給他飛了個青眼,實際上心裏還想著三少爺呢!不過,想不出去又往回想,愛丹千裏迢迢好不容易救了三少爺,臨到出來的一刻,為甚突然變了卦?這裏邊有甚圪搗?是不是一報還一報?還了以後,了結心思,另圖新歡?他心裏矛盾著,十分難堪地坐在愛丹麵前。所以任愛丹怎麼哭,他也不去勸,隻顧不停地喝他的茶。

不一會,劉管家汗津津地跑來。愛丹擦幹淚水,不放心地問了又問,知道人平安地走了,這才長長籲了口氣。

白永和朝南走了,愛丹卻朝西原路返回。一行人曉行夜宿,翻山過河,走了七八天光景,幾乎是在同一天,永和關和延水關都迎回自己的親人。

白鶴年聽說三娃到了家,便搖搖晃晃下了炕,拄著白永和從汾陽買來的龍頭拐棍就走,不等開門,白永和已然敲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