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遣退了宮裏的奴才,就喜歡這樣一個人待著。站在梧桐樹下,看著滿院子的蕭索秋意,感受時光的流逝。
兩個春秋已過,邊關戰事仍未結束。
她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稍微走上一段路就會累得直喘氣。她不知道這樣的身子,還能不能等到他回來?
找了個凳子坐下,忽有一片落葉從她眼前飄落,她伸手接住,那是一片還未完全枯萎卻已經凋零的葉子,青黃各半。她抬頭,看繁茂的樹枝上這樣的葉子還有很多,它們搖曳在秋日的冷風中不肯落下,就像是掙紮在命運裏的囚奴,即便是再怎麼不甘心,最終也還是逃不過凋零的命運。
她站在這梧桐樹下,想念著她心愛的男子,不知道他在邊關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好好吃飯?睡沒睡過安穩覺?
兩年多了,他們相隔千裏,她守著這深宮,守著他的江山,守著她對他日複一日的思念,隻盼望著他早一點結束戰爭回來與她相聚。
“母親,”她正想得出神,門口傳來孩子稚氣的喚聲。
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被奶娘牽著從外麵走進來,遠遠的就叫她。那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四歲,長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男孩三歲,鳳眸,薄唇,一張臉龐像極了他的父親,他一進了園子,便掙脫了奶娘的手,快步朝墨染跑了過來。
墨染一看到這兩個孩子,原本憂傷的神色立時變得十分溫柔。她張開雙臂,接住飛奔過來的男孩,萬般寵溺的笑道:“母親在這裏,你跑這麼急做什麼?”她將孩子小小的身子抱了起來,讓他坐在她腿上,慈愛的撥開他額前的碎發。然後對奶娘牽著的穩步走過來的女孩伸出來,目中柔光瀲灩,慈愛招呼道:“念兒,你也到母親這裏來。”
奶娘到了朝她行禮,那小女孩笑著走到她麵前,甜甜叫了一聲:“母親。”
墨染慈愛的將她攬在懷裏,這個孩子名叫若念,是若兒與南宮玄澈的女兒。當年若兒死了,南宮玄澈一走渺無音訊,墨染把她帶在身邊,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而這個孩子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懂事,也實在是討人喜歡。
至於那個小男孩,自然是墨染和南宮玄熠的兒子,天啟國太子南宮贏。南宮玄熠為他起的這個字,是希望他一聲順暢,無論做什麼事,都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我想念母親了。”南宮贏一手勾著母親的脖子,一手調皮的玩著她的頭發,語氣甜膩,鳳眸之中閃爍著狡黠的神色。
墨染蹙起眉頭,“所以你就命人綁了太傅?”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這般頑劣,讓人頭痛極了。她身子不好,沒多少精力管製他,而且她知道自己時間不長,也不舍得罵他,更不舍得打他。可這孩子,他總是這樣,整天胡鬧,誰也管不住他。
南宮贏撅起小嘴,不吭聲。
墨染無奈搖頭,“贏兒,你什麼時候才能像你姐姐一樣懂事?母親不能一直陪著你,你這個樣子,你父親不會喜歡的。”說著這話,心口又開始憋悶,一口氣上不來,臉色立刻煞白。
南宮贏見母親彎下身子,用手捂著胸口,雙眉緊皺,臉色發白,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好像很痛苦的模樣。他微微愣了一愣,心裏頓時慌了。連忙跳下母親的膝蓋,在她麵前跪下,拉著她的手,慌亂問道:“母親,您怎麼了?孩兒知錯了,您別嚇贏兒啊,母親……”
念兒也是慌亂了手腳,但她先前見過一次這情形,記得情姨娘喂了母親一粒藥丸。她忙轉頭對愣在那裏的奶娘叫道:“快去請情姨娘,快去啊。”
奶娘回神,忙跑著出去。
湛情很快就到了,先喂了她一粒藥丸,再將她扶到屋裏躺下。幫她把過脈之後,臉色凝重道:“墨染,不是說讓你別那麼操勞嗎?也不要生氣,不能傷心,你怎麼不聽啊?”
墨染吃過藥,緩過來了一些,對著湛情苦笑搖頭,“人隻要活著一天,就會有喜怒哀樂……哪能做到那麼平靜,那豈不成了木頭了?”
她也想讓自己平平靜靜的過完剩下的日子,可是,積聚在心裏的那些感情,卻不放過她。每當想起熠時,她無法做到不思念傷懷;想起雲纖若,她無法不愧疚懷念;想起邊關,她便會憂心著急;想到這孩子,她就會忍不住為他發愁,怕他將來得不到熠的喜愛,在她走後留不住熠的性命……越是在乎的多,心裏越是難過。
湛情無奈歎氣,轉過頭,瞪著南宮贏,氣道:“你又惹你母親生氣了是不是?姨娘可告訴你啊,你要是把你母親氣沒了,以後就沒人疼你了!”
南宮贏白了臉,他從小被保護的太好,這時候的他,還不知道“沒了”代表著什麼意思。他隻知道自己惹母親生氣了,便垂下頭,聲音委屈道:“母親,孩兒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