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藍曉曦還是會想起那個雨天,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向他(她)伸手……
艱難的爬上陽台矮牆,藍曉曦坐在牆頭,學著畫裏的樣子,眺望遠方,那是她迄今為止收到的最後一幅畫,畫裏的女孩兒就是像她現在這樣坐在牆頭微風吹拂著她的長發,陽光在身後投下美麗的影子,可惜那幅畫是用鉛筆畫的,黑白兩色注定了它少了些色彩,也不知道是不是作者故意為之。
當然更值得一說的是畫裏的女孩兒,雖然對於整幅畫來說也隻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依然可以看得出作者在這方麵下了極大的功夫,星空下精靈般的女孩兒側臉寫滿了恬靜和美好,不知是因為朗月還是因為絲裙,銀河倒掛在夜空也投射在絲裙上,就像是穿上了一身星光,兩隻可愛的小腳若隱若現。
仰起頭,把畫紙蓋在臉上,陽光中散發著淡淡的墨水味兒,是因為作者還畫了一幅水墨畫嗎,藍曉曦搖晃著雙腳,雙手撫在牆頭身體略微後傾,有一絲慵懶透了出來。
“喂危險啊,快下來!喂~”突如其來的大喊打斷了藍曉曦的愜意,把畫掀起一角,邋遢的男人正站在西麵的陽台上急切的向她輝手,久未打理的頭發亂的像雞窩,臉上有著幾道墨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畫上去的,重重的眼袋說明他經常熬夜,紅色格子衫散發著朝氣,但實在是不應該穿在他的身上,陽光照上去泛著一股油光,果然也是很久沒洗了,見藍曉曦沒有反應那那人竟也顫顫巍巍的站上牆頭,與藍曉曦家不同,對麵的陽台上堆滿了瓶瓶罐罐,右腳一抖一碗還未吃完的桶麵連湯帶桶墜落下去,站在寬度有限的牆頭這家夥竟然還穿著一雙拖鞋,那樣子更像是在演繹一場一失足成千古恨。
樓下傳來了嘈雜無比的聲音“小姑娘~別想不開~不要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快打110~”“錯了跳樓該找119~”“誰知都是不是被吃幹抹淨了”“小姑娘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談,大媽是專業的~”社會主義的大家庭果然是溫暖的,不一會兒樓下就聚集了很多人,焦急,好奇,各式各樣的表情表現在那些臉上,甚至還有不懂事的小孩兒打著口哨,老式的小區在這一刻熱鬧起來,平時沒什麼人出現的單元人群像出洞的螞蟻一波接著一波,樓下久未修剪的草坪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現在也被踩成了平地,他們站在上麵組成了新的蒿草,花花綠綠高高低低,當然他們為藍曉曦留了一塊舞台,在她家的樓底,有一個極其規則的弧,由西到東正好是半個圓,又像是張故意裁好的畫紙,等的也就是一支畫筆了。
忽然“嗖”的一聲從耳邊劃過,緊接著一顆石子撞上了身後的牆壁又掉在地上,最終在地麵發出兩下不甘的彈跳停了下來。是個小孩兒手裏還拿著彈弓,他隻想救自己吧,石子打中了她就會向後倒去雖然免不了要摔傷,藍曉曦這樣安慰自己。
那個男孩兒被家人奪走了彈弓護在身後,可是緊接著更多的東西從人群中飛了出來,不僅僅是石子,菜葉,土塊兒,紙團,踩扁的易拉罐等等人們想不到的東西都跟著那一顆石子的腳步被拋得上來,好在沒有第一次那種力道,那些東西都在女孩兒身下擦了不怎麼優美的弧掉落下去。“那些人都在關心我,都是想救我,對嗎?”藍曉曦臉上帶著笑,她在心裏這樣問自己,“是的,一定是的!”
然而,那些站在樓下的人卻不以為然,猖狂的笑聲,尖銳的口哨,扭曲的鬼臉,他們用著一切的方法擾亂這個世界,好像是在說著一句話,跳下來啊,跳下來啊!
“果然這才是你們想的嗎?”在良久的雜亂聲中這些人終於等來了女孩兒的第一聲尖叫,那痛苦的聲音尖銳的衝擊著女孩兒的耳膜和哪些聲音一起在女孩腦中來回亂撞,女孩兒緊捂著耳朵想阻止他們進來,卻好像一點用都沒有,他們嘶吼,他們暴虐,他們用盡一切表達著對她的惡意。冷汗和緊閉的眼睛書寫著女孩兒的恐懼,像一隻受驚的幼獸趴在天敵的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