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乞將敵人重新圍住之後,又開始了敲擊移動。
脫列伯剛才那一招已是竭盡所能,結果未能脫身,知道再無希望,頓時氣急敗壞,心道:“既然這群臭叫花子要置我於死地,那麼就索性來他個魚死網破!”揮劍狂刺起來。
這樣一來,雙方就開始有人偶爾有人中刃。
一時間鮮血飛濺,“乒乒乓乓”的兵刃相交之聲中,不時夾雜著中刃的慘呼。
高娃見此,“啊”地一聲,雙手掩耳,閉著眼睛撲到了姐姐懷中。
她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了,但是她生性膽小,就是再見幾次,也同樣會害怕。
眾乞有人受傷或不支時,便退到外圍休息,由外圍的同門頂上,戰鬥力絲毫不減。脫列伯卻沒有喘息之機,戰鬥力急劇下滑。
片刻之後,脫列伯被打的遍體鱗傷,鮮血直流。剛才還可以挨三輥還一劍,現在卻挨五棍也不一定還上一劍。
他的動作越來越慢,漸漸地直不起腰來。
眾乞繼續狠擊猛打,突然,“啪”地一聲,敵人右腕中棍,利劍脫手。
他們頓時大喜,知道取之性命,已是易如反掌,於是四條鐵棍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戳向了敵人。
脫列伯雖已身受重傷,手無寸鐵,但十分勇猛,伸手一抄,已將四條鐵棍牢牢鎖在手裏。
四名乞丐無論如何推拉,那四條鐵棍就像被死死嵌在石縫中一樣,怎麼也動彈不得。
正當脫列伯為躲過剛才這一劫感到慶幸的時候,忽聞頭頂“呼——”地聲響,抬頭一看,隻見另五條鐵棍從不同方向罩了下來,這回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了。於是一低頭,“啪”地一聲,硬生生的受下了,頓時鮮血噴出。
他這回傷的著實不輕,瞬間感到渾渾噩噩,全身無力。
被脫列伯鉗住鐵棍的四名乞丐,由於用力拔棍,登時摔了個四腳朝天。
脫列伯踉踉蹌蹌,站立不穩,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
眾乞揮棍,肆無忌憚,鋪天蓋地的向他身上招呼。
高娃不聞兵刃相交之聲後,回頭一看,見脫列伯遭此毒毆,憐心大起,搖搖姐姐手臂,柔聲道:“額格其!”想讓姐姐通過袁明日,為脫列伯說情。
她雖對脫列伯十分惱怒,但見此還是於心不忍。
高雲會意,正色道:“小娃,他殺了丐幫弟子,這是罪有應得。”
她倒不是因為袁明日與宋丙遙等人朋友情深,開不了口,隻是由於在短短的數十日中,自己也與宋丙遙等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何況宋丙遙等人還是為自己和袁明日而死。
眾乞將敵人挑在空中,連敲帶戳,直打的敵人鮮血狂噴,不住抽搐慘呼。
情景極其恐怖。
圍觀眾人大多都是久闖江湖,見過不少惡鬥的場麵,但打到最後,敵人再無還手之力時,頂多一刀殺了,像這種將敵人活活打死的事十分少見,不禁毛骨悚然。
在被打了數十棍之後,脫列伯雙目緊閉,再無任何反應。
眾乞見此,“撲通”一聲,將其直挺挺的臉朝下摔在了地上,轉而繼續敲擊移動。
聶林海微微一笑,暢快之極,心道:“王老賊,雖衝著圖盟主的的麵子不與你為難,但也要讓你知道,我丐幫可不是好惹的!”
擴廓長歎一氣,心道:“臭乞丐,你等著,這筆賬咱們日後再算!”。
約莫一刻鍾之後,脫列伯仍舊一動不動,癱在地上。
眾乞見此,心下大快,九條鐵棍往敵人身下一伸,將其架了起來,欲送到幫主麵前。然而就在這時,原本一動不動的敵人突然睜開了眼睛,四肢在諸棍上一撐,借著上架之勢,躍了起來。頓時一聲驚呼。就在中空擋,敵人已連跨帶越,翻過了兩重包圍,跌在了外麵。
他們以為敵人已死,於是放鬆了警惕,裏外兩圈竟沒防住。
原來,脫列伯在敵人的狠打之下沒有後還手之力手,突然靈機一動:“索性就此不再動彈,與之拚耐性!”當即用內力全力護住心脈保命。
眾乞勃然大怒,追上去便要繼續歐敵人。
這時,聶林海大喝一聲:“住手!”
幫主有令,眾乞就是有天大的怒火,也不敢違抗,隻得收住鐵棍,心下好生後悔:“早知如此,就該先把他打個稀巴爛再說!”
此時的脫列伯在經過了剛才的奮力一躍後,已是虛弱至極,命懸一線,別說是有一定武學造詣的眾乞了,就是一個兩三歲的提孩,亦可輕鬆置其於死地。
眾人走了過去。
聶林海的臉色極其難看,雖然心下非常惱怒,但是既然已有在先,如果再縱容弟子下手,那麼就被人小瞧了。
擴廓知道他心中不服,於是拱手道:“多謝聶幫主手下留情!”以給他台階下,使他心裏好受些。
聶林海冷冷地道:“脫副史的功夫果然不同凡響!”譏諷之意,不言而喻。
擴廓一擺手,屬下將脫列伯拉了下去。
袁明日拱手道:“二位,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以後誰也不許再提。”心想:“這樣最好,如果眾乞真的將脫列伯打死了,雖然擴廓嘴上不說什麼,但是心裏定然不悅,那麵秋後算賬。”
他雖然想要看到這樣的結果,但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心道:“事情雖然了了,但是諸位英雄永遠也活不過來了!”
擴廓拱手應道:“好——多謝圖盟主!”
聶林海拱手道:“多謝圖盟主!”
袁明日拱手道:“不敢!”
聶林海豪然道:“圖盟主,我得了幾壇佳釀,咱們喝他個痛快去!”
他言外之意是對擴廓下了逐客令。
袁明日拱手道:“承蒙聶幫主一片盛情,圖某心領了,隻是圖某還有要事,咱們改日再喝個痛快如何?”
聶林海一拍他肩膀,笑道:“好!”
眾人出得院外。
擴廓屬下找了一輛騾車,將半死不活的脫列伯抬了上去。
無聖使無意之中看到了這一幕,心中一喜:“這真乃天助我也!”
眾人一路北上,到達了晉中的興盛鏢局。
擴廓同樣向霍愛萍先是連連道歉,接著解釋起了事情的種種原因。
袁明日同樣點頭,表示認同。
霍愛萍心想:“鄧州一襲中丐幫弟子死傷最為慘重,聶幫主都給了圖盟主麵子,我也不好不給。”
他當下也沒有拿擴廓怎麼樣。
眾人出了興盛鏢局後。
袁明日向擴廓父女拱手作別。
高雲道:“大哥你難道不去大都找圖前輩了嗎?”
袁明日道:“既然這是一場誤會,那麼就沒有必要了。隻要你們見了他,把事情跟他說清楚就行了。他知道去哪裏找我。我還有事——”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高雲大急,道:“那要是圖前輩不信呢?”
她想要以此為借口,留住袁明日。
擴廓附和道:“不錯。何況圖英雄武功了得,搞不好還不等把話說清楚呢,老夫這顆腦袋就已經搬家了!”笑著,手指腦袋。
袁明日一想也是,不過不等把話說清楚,腦袋就已經搬家的不一定是擴廓。無論誰有事,都是不好的,道:“你們先回,我隨後就到。”
高雲道:“既然要去,那麼何必隨後?難道你就不怕這中間出什麼事嗎?”
秦護院附和道:“是啊公子。帖木兒姑娘言之有理啊!”
袁明日本想在暗中跟著擴廓父女,這樣便可避免種種事情的發生,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擴廓帖木兒自得脫列伯以來,他行事無往不利,對他的這次馬失前蹄,也不予計較,命人給他送醫送藥,盡心盡力。
脫列伯受傷雖重,但有主子派人盡心照顧,恢複得很快,數日後,便可拄著拐杖,緩慢行走。
這天晚上,眾人在保州境內的一站赤投宿。
擴廓帖木兒命驛令備一桌上等的酒席,無聖使見此,心念一動。
負責上酒菜的驛夫從廚房出來,路過昏暗的走廊。
這時,柱子後麵突然竄出一個人,立在了那驛夫的麵前,森然道:“站住!”聲音低沉。
那驛夫嚇了一跳,略一定神,見雖看不清對方麵目,但對方身穿的甲胄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太傅所帶侍衛的穿著,登時鬆了口氣,拱手道:“軍爺!”
那官兵道:“過來!”
那驛夫走近一步。
那官兵嘴巴湊到了他耳旁,低聲嘀咕起來。
那驛夫聽越聽越驚,聽完後“啊”了一聲,囁嚅道:“這……”
那官兵道:“這可是副史大人的命令。怎麼,你敢不聽嗎?”
那驛夫拱手道:“不敢!隻是這畢竟有悖於王法,萬一要是……”
那官兵道:“既然這是副史大人的命令,副史大人的上司是誰呀?怹老人家就是王法。反之,你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要是抗命不遵……太傅的行事風格我想你也有聽聞吧?”
那驛夫連連應道:“是,是是!”
那官兵道:“這就好!除了你之外,副史大人不希望有第二個人知道!”
那驛夫拱手道:“是!”
餐廳內眾人紛紛入席,一切餐、具禮儀都以按漢族樣式。
出乎尋常的是脫列伯也在席間。
原來,這是擴廓帖木兒主仆的賠罪宴。
擴廓帖木兒早就想要設宴,正式向袁明日和高雲帖木兒賠罪,由於先前一係列事情的發生,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那驛夫依次在眾人麵前放置了酒杯、斟上了清洌洌地酒。
擴廓帖木兒首先端起酒杯,起身道:“圖盟主,老夫管教屬下無法,還望多多包涵!”神態誠懇。
袁明日端起酒杯起身,道:“我倒沒什麼,隻是害苦了我這位二弟。”瞧向了高雲。
他知道高雲以為父親要殺自己的那段時間,心裏非常的難過。
擴廓向高雲柔聲道:“雲兒,你不要再怪阿布好嗎?”
高雲一驚,起身道:“女兒不敢!”
盡管她這些天來也在努力適應,被擴廓帖木兒寵愛,可是由於被擴廓帖木兒長期虐待,已在心裏留下來深深的陰影,不是短短數日就能撫平的。
脫列伯接著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摁著桌子,起身道:“千錯萬錯,都是脫列伯的錯。在此向圖盟主和大小姐賠罪了!”一飲而盡。
餘人也各捧酒杯飲盡。
宴席上,擴廓帖木兒頻頻為高雲帖木兒夾菜,舔犢之情溢於言表。
袁明日見此非常高興,情不自禁多喝了幾杯。
他本來就酒量差,如此一來便醉了幾分。
散席後,高雲將袁明日扶回了房間,按坐到了床上,道:“大哥,你喝了那麼多酒,要不要我叫人給你做碗醒酒湯啊?”
袁明日酡著臉道:“不用了——二弟,你回房吧。”
高雲看著他酕醄的樣子,蹙眉道:“可是你……”
袁明日擺擺手道:“我沒事。”
高雲道:“我給你倒杯水——”結果一鬆手,原本是坐著的他,“撲通”便倒下了。
她從身後桌上的壺中倒過來一杯水,扶著袁明日坐起身來飲了。
袁明日道:“謝……謝謝——你……你走吧!”掙開了她扶著的手。
高雲早已對他近來對自己的排斥心有不滿,這時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哭道:“大哥,你是不是開始討厭我了?”
袁明日見此,醉意立即醒了三分,道:“你怎麼這麼說?”
高雲道:“以前你從來沒有趕過我,也沒有對我像現在這樣客氣過!”
袁明日道:“你現在是太傅府的大小姐嗎。”
高雲道:“難道就因為這樣,你就要疏遠我嗎?好!既然如此,那麼我也回去了,現在就離開他、離開這——”轉身便要走。
袁明日知道這個“二弟”說得出,做得到,頓時大急,趕緊拉住她,道:“唉……二弟,你不要任性……”阻攔間,突然眉頭一皺,“啊”地一聲**。
高雲大驚,道:“大哥,你怎麼了?”
袁明日手捂腹部,表情痛苦,道:“我中毒了!”當即用“乾坤大扭轉”的手法,封住胃腸等處諸穴,以阻止毒素進一步蔓延。就地盤坐,運功逼起毒來。
眾人得知袁明日中毒的消息後,紛紛前來看望。
高雲剛才哭鬧,隨著袁明日的中毒,已轉為他的擔心。
袁明日運功逼毒,看似不動聲色,其時頗費內力,汗水涔涔滲出。
高雲盡管很想拿著手中的手絹,上前為他擦拭一下汗滴,但是深知逼毒之時需專心致誌,否則便有前功盡棄之險,後果不堪設想。隻得將手絹緊緊攥在手中,有意無意間,吸濕著自己手心所出的汗。
“乾坤大扭轉”可以顛倒陰陽,人為的進行轉換。袁明日自從有了上次盲目急功近利的教訓,每練一重,便仔細參悟其中的奧妙,此時運功將胃腸本該的降濁之氣,顛倒起來,得心應手。
大約一刻鍾後,他突然“哇”地一聲,將晚宴所食之物盡數吐了出來。
原本光鮮亮麗的食物,此時已變成烏七八黑,其毒之凶,不言而喻。
眾人紛紛奔了過去,將袁明日扶了起來。
高雲的手絹此刻終於可以大顯身手了,為袁明日擦拭起了額頭上的汗滴、嘴角上的嘔吐物,道:“大哥,怎麼樣了?”
袁明日臉色蒼白,氣喘籲籲,道:“大部分的毒素已經被我逼出來了,至於殘留在體內的那一小部分,已不足為脅。”
在場眾人立即鬆了一口氣。
無聖使的心“咯噔”了一下:“不知他所練的是什麼武功?竟能將劇毒硬生生的給逼出來。”
高雲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欣喜的同時也對袁明日的武功大為欽佩。
她隻知道袁明日的武功技擊能力很強,不想逼毒的內家氣功亦不弱。當下扶袁明日上床休息。
眾人疑竇叢生,揣測是何人下的手。
那驛令嚇得麵無人色,渾身發抖,因為無論是誰投的毒,所借助的皆是站赤的食物,這個失察之罪總是逃不掉了。
這時,擴廓帖木兒的兩名屬下押進來一個人,一踢那人膕窩,大喝一聲:“跪下!”
那人不由自主地便“撲通”跪了下去。
兩名屬下拱手道:“太傅!”退了一步。
所押之人正是那上酒菜的驛夫。
原來,擴廓帖木兒在得知袁明日中毒後,便立即派人查起了事情的原因,那驛夫心虛,很快便露出了端倪。
那驛夫哭道:“太傅大人,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啊!”
那驛令更恐,若是有人借助酒菜投毒,自己頂多是個失察之罪,現在他說是奉命行事,那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眾人一驚,均想:“袁明日乍到此地,究竟得罪了何人?”
擴廓喝道:“是奉了何人之命?”
那驛夫向脫列伯偷看了一眼。
由於眾人的目光都盯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看的清清楚楚,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投到了脫列伯的身上。
脫列伯頓感尷尬,好似是自己指使的似的,於是也喝道:“說!”
那驛夫本以為他是奉了太傅之命,才讓自己投毒的,後來看太傅的架勢根本就不知情,剛才之所以偷看他一眼,是想讓他袒護自己,見此心道:“事已至此,我也隻好保命了!”於是囁嚅道:“是……是奉了副史大人之命!”
眾人心想:“原來這是脫列伯所設的鴻門宴,賠罪也不過隻是一個幌子罷了。他是擴廓帖木兒的屬下,真正要殺袁明日可想而知。”
脫列伯大急,指著那驛夫喝道:“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