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任組長是杜基常使的一個花招!他在副主任的位置上沒有掌到實權,就又回到組內抓權拉攤子。一回到組內,就將胡秋萍、苟興旺等幾個親信撮到一起,將本來就有些矛盾的一個組弄得四分五裂。
在室裏他之所以沒有能掌到權,則是因為他剛剛爬升到副主任就想取錢述宗而代之。告訴人說所裏的意圖是由他來組五室之閣,換下錢述宗。他連副主任和支部書記都物色好了。這能不傳進錢述宗的耳朵嘛?誰知錢述宗江山穩固,所裏沒有能換下來。杜基常又在要求出國培訓的人少拿些獎金時與錢述宗鬧矛盾衝突。結果他掛了副主任的名卻賭氣不再管室裏的事,一頭鑽進錢眼裏,回到組裏拉攤子。不過,話得說回來,當時我也沒有想到他們兩個是這麼個熊樣子,這樣一副德行。尤其是杜基常,在給甄應昌當副手時幹得挺好的。
你小子倒也不文過飾非,既然你和他在一起待那麼些年都沒有看清,我們哪能一下子就認得清呢?何況他頭上又戴先進生產者、模範黨員的冠冕呢,誰能想到這兩位先生是這麼樣一副德行!
他這一兼還使殷顯文由組長降為副組長,氣得差點吐血跳樓,與他的恩師錢述宗鬧個沒完沒了,成了冤家對頭。
這兩個副主任都是錢述宗提的名,是在桂殿軾任內。當時杜基常是先進生產者、模範黨員,另一個李夢林是多年的工程組長。找他們本人談時都是興高采烈的千保證、萬保證,信心十足。後來他們又都兼任組長,那是我批的,改革試點嘛,沒有仔細研究就批了。誰知道有你剛才說的那些原因和環節在裏麵,看來是有點草率。
其實,李夢林原本就是兼的,隻有杜基常是特意兼的。兼了,組也就分裂成三個攤攤了,他隻管一攤,實際隻是兼攤長。後來杜基常又帶著他那一攤人、帶著產品去了所公司。五組剩下兩個攤子,卻依舊合不到一起,依舊老死不相往來,由三足鼎立變成劃江對峙。錢述宗依舊摘錄抄襲雜誌上的文章,拚湊他的綜述,掙稿費,撈名譽。對攤癱聽之任之,不采取任何措施。幸好也沒有什麼重要的國家任務,若有,不砸鍋拖後腿才怪呢。
真有這等事!我隻知道你們室內有些矛盾,有些問題,卻不知有一組三攤、兩攤、老死不相往來之事。
官僚主義害死人嘛,你們的官僚主義可將老百姓坑苦了。
你又耍貧嘴,當年叫你到我的組來,死活不肯來,現在在我麵前叫苦。
當年你那寶貝組可也不比我們現在的組好多少。吵架罵陣、打滾撒潑,十三四員戰將,百零八條心。我看著聽著那些陰謀詭計就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哪還敢躋身其中。雖說去了有你作保護傘,可我偏又不是靠保護傘生活的人,真想不到你到今天還耿耿於懷呀!
誰耿耿於懷啦,是你向我訴苦,我才想起當年的事。正因為當年組內紛亂,知你小子有正義感,才想讓你助一臂之力,不想你小子見危不扶,見死不救,今天到來埋怨我。
不說你,說誰?錢述宗將好端端人才濟濟的一個室弄成個破落戶、四分五裂、死氣沉沉、奄奄一息,你當所長的沒有責任?
有責任,當然有責任,你說我有責任,我能說沒有責任嗎?正因為有責任,今天才將知情知理、知因知果的老朋友找來問明情況,討教治理之法啊。
不敢當,不敢當,也當不起。
哈,老朋友,我這不是虛偽,是真心誠意向你討教。我知道你看問題比較客觀,不象有些人會加進自己的情感和偏見。所以才特地請你來,你是無請不肯來,早將我忘了。
誰叫你當了所長就高高在上,讓小民仰著頭都看不清,也不敢看的呢。
是不敢看呢,還是看我們是俗流,不願與我們交往?
又胡說八道了不是,你高高在上,我連門兒都摸不著。
那今天怎麼找著了?
周大祥盯著韓熙光。
今天不是你叫我來的嗎?哪敢抗命啊!問了幾個人,請教了指路的,好不容易才摸著了。
又耍貧嘴,你是不請不來。說說吧,有什麼辦法治治你們那些老死不相往來的攤攤?看來這副主任兼組長的改革不成功。
說真的,我真沒有考慮過這問題,室裏從未提起過,也確實不是我這普通科技工該管的事。開始覺得別扭,慢慢麻木了,也習慣了。
普通科技工,好新穎的名字。連改革的大政方針都在思考的人,卻不考慮自己室裏、組裏的事,這是為什麼?
韓熙光看看周大祥。
看,看什麼看?小花園中的高談闊論多少有點兒傳進了我的耳朵,國事都議論,能不議論組裏、室裏、所裏的事?
那是工間操老九們隨便聊聊,漫無邊際、不作準的。組裏、室裏、所裏的事雖有所涉及,因無絲毫作用,誰也不當真,解悶而已。
可我卻真想聽聽。
韓熙光再看看周大祥。
錢述宗在其位,不謀其政,能不能換一個謀政的室主任?你們為何讓一個屁事不問的人穩坐在主任的寶座上這麼些年?
不是告訴你了嗎?換室主任我們早考慮了,要能換的話早就換了,桂殿軾就想換他了,還能等到現在?現在不行,時機還不成熟。
那麼能不能將副主任換換呢?換個敢幹事、能幹事的副主任將室裏的事管起來,凡錢述宗該管不管的地方就讓副主任管起來,讓錢述宗編寫他的綜述去,也許能好些。
這主意好!換副主任是可以的,在我的職權範圍之內。可換誰呢?你能不能推薦推薦?有沒有適合擔當這副主任的人選?
我說!
是啊,是你說呀,找你來不僅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更因為你看問題比較客觀,較少偏見。
你太恭維我了。我隻是不在其位,不謀求名,也不圖其利,因而也無需去偏頗罷了。不過,你讓我說出哪個人適合擔當這五室的副主任?這適合的人選嘛……倒有一個,
韓熙光故意拉長了聲音。
我就很適合啊,我毛遂自薦怎麼樣?
韓熙光本是玩笑,周大祥卻沉吟了一會兒,問:
你肯幹嗎?
為什麼不肯幹?當個官兒,事兒不多幹,錢兒不少拿,壞事攤不上,好事拉不下,受人恭維,吃香喝辣,快活似神仙;高興時呼風喚雨,失意時找屬下出氣,何樂而不為。隻怕你不肯不敢用我!
又耍貧嘴不是,沒有正經!我為什麼不肯用?為什麼不敢用?因為你是我的朋友!知道你小子能力綽綽有餘,肯定能幹好。
你太過獎了,鄙人除認得幾個漢字和簡單圖紙外別無所能。
又退縮了不是,就知道你看不上這副主任的品級,也不願意與錢述宗那樣的人為伍共事,他能將你氣死。
你小子不肯委任我,卻又說風涼話。
我說風涼話,還是你沒有正經?說真的,你要真願意幹,我應能任命你,你雖不是黨員,副主任不一定要黨員。
這麼勉強,還是算了吧。走後門的官兒當起來讓人說三道四,怪不舒服的,也沒有味道。再說,鄙人懶閑慣了,清苦慣了,榮華富貴與我無緣,弄個官兒在身上,不自在,反受其累。不當官隻苦我自己,當了官就要害一室之人,我焉能為之。和你開個玩笑而已,我哪有那個能耐喲!
你就別給我賣弄辭藻了,不願幹就是不願幹,什麼苦己害人的,我不耐煩聽。說真的,你覺得你們室有合適的人選嗎?
不過,你讓我說說哪個人合適,我還真沒有留意過,因為這是你們領導的事,從來也沒有讓老百姓過問過的。
其實這是大家夥兒的事。過去是過去,現在我想革新革新,怎麼樣?知道你不願意當官,不勉強你。不過,希望你說說自己的意見,推薦推薦。
韓熙光尋思了好一陣,覓到了兩個人,卻故意兜圈子說道:
以前到有幾個合適的,甄應昌、章煥珠、劉文俊、豐沛雪等等都是才華橫溢之士、正派之人,可惜待不住,都被擠走了,離開了。你們當時為什麼不提拔這幾個,卻提了李夢林和杜基常,將那幾個才華橫溢之士壓在最底層,逼得他們不得不遠走高飛。特別是甄應昌,本已通過了英語關,考上了一家中美合資企業的經理之職,不肯批準,強留在所內,說是要重用。結果壓在最底層,令其無用武之地,直到搞民品,才自己找了兩個項目,發揮了點作用,顯示了一下才幹。PQ台出國培訓本應該交給甄應昌,卻到處抓壯丁,當禮送。
離開了,你還說他們幹什麼?況且這是桂殿軾前任的事,而壓製甄應昌更是章穀甫的事, PQ台出國培訓也是章穀甫批的。
培訓的六個人現在隻有一個培訓了一半的李夢林在為台子服務,將出國培訓拿來請客送禮、招降納叛、培植親信。
屬於他職權範圍,除非有較明顯的過錯,或者有人舉報和告發,所裏才有理由過問,否則是不好說什麼的。而且,錯不錯,當場當時一般也不大能看出來,等看出來了,事情早就過去多時、多年,隻能放放馬後炮。出國培訓的人多數不為台子工作,我們批評過他,可走了的拉不回來,也不能再派人培訓,外彙早花超了,人家也不接受。
多麼冠冕堂皇的不過問啊!過問也隻是敷衍塞責而已,馬後炮簡直就是美妙的送行曲,官老爺常放常新,百聽不厭。
周大祥看看韓熙光。
看,看什麼看,我說的不對?有幾個老百姓反映的問題得到較為公正的處理?就拿你說的這出國培訓,組內不派派外室,內行不派派外行;相關的不派派無關的,這荒謬透頂的安排還需要馬後才能發現?稍動腦子就知真諦,牽馬時就該發現、製止了,還能讓那響馬開蹓!至於評職稱、提幹,雖是有些若隱若現、蔭蔽朦朧,撲朔迷離,但隻要本著對人民負責、對國家負責的態度,稍加調查研究,也就不難弄清真相。我真不明白為什麼要將那些才幹低下、品德惡劣之人硬拉上官位,讓他們危害單位、危害國家,禍害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