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臻瑉是第二天早上回來的,葉棠正安排人準備食物要送到醫院去,看到父親回來,連忙迎上去,“爸爸,您先吃點兒東西然後再上樓去休息吧,醫院那邊我會安排。”這些日子勞心勞力,父親哪裏還有當年的意氣風發姿態?
葉臻瑉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棠兒,你去叫聿南,我在樓上書房等你們。”他說完獨自上樓去了,葉棠看父親背影蕭索,他老了,曾經叱吒風雲的商業霸主,他老了。
葉聿南他們昨晚應酬葉家那些大老爺很晚才回來,都是酒氣熏天的。上樓時剛好看到慕清樂出來,“清樂,你先去叫醒哥哥,告訴他,爸爸在書房等我們過去。”
葉聿南雖然頭昏腦脹的,可還是立刻打理好出來了,“棠棠,什麼事?”
葉棠一直在走廊上等他,隱隱能猜到父親要說什麼事情,她有些心慌,沒有勇氣過去。“應該是媽媽的事情,咱們過去吧。”葉聿南也沒說話點頭跟著她過去。
兩人進了書房就察覺到氣氛很不對,父親背對著門口站著,他的背影像是有一座山那樣沉重,傾訴著無言的悲傷。心情也跟著低落下來,誰都沒有開口,就這樣默默的站著,似乎緩一點兒說,這個事情就沒有這樣悲傷,結局就沒有這樣的難以接受。
葉臻瑉轉過身來,“昨天醫療小組給了我非常明確的回答,爆發性肝功能衰竭目前,還難以攻克。現在所有的治療方案都隻是熬著她,是否繼續治療,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家庭醫生反複強調他的身體不適合煙酒,可近來煩心事多,他又開始抽煙。
葉棠看著父親籠罩在一片煙霧中,明知結果無法扭轉,過程卻是無比折磨。她低著頭,不敢說話,讓她放任自己的母親去死,她做不到。可眼睜睜看著母親這樣受盡折磨,她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葉聿南的情緒就要激動許多,“每種病剛開始都是無能為力的,可總會有辦法的,說不定馬上就會有新藥了,我們不能半途而廢。”他目光堅定,“我覺得應該繼續治療。”
葉臻瑉抽著煙,看了她一眼,也沒有說話,轉而看向葉棠,“棠兒,你覺得呢?”
“這個病會乏力,倦怠,無食欲,甚至生活不能自理,媽媽肯定不願意這樣。”
縱然情深似海,奈何命運周折。舍不得她離開,更舍不得她受盡折磨。放棄治療等同於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棠兒,你替你母親挑一套衣服,她那麼講究,回來肯定想整整齊齊的。”葉臻瑉掐了煙,繼續道,“聿南,讓清樂把家裏安排好,那些親戚輕了重了都不好。”
他們答應著,都有些失神,呆呆的站著,一時之間氣氛無比凝重。葉臻瑉抬頭看他們還在,擺擺手,“出去準備著,我坐一會兒,待會兒咱們一同過去。”
出了書房葉棠腿一軟眼瞧著就要摔下去,沈珩一把摟住她,看她臉色蒼白,心裏一急,“怎麼了?”
片刻後她才緩和過來,強撐著笑容,“你們昨晚喝了酒,空著肚子不舒服,先去用早餐,待會兒就要去醫院的。”
看她強忍著,沈珩心裏也不好受,理了理她額前的散發,溫柔得很,“好。”
葉棠吩咐管家送些早餐到書房去,自己去給母親拿衣服。
莫語南一輩子養尊處優,最講究穿著打扮,衣帽間裏掛著各式各樣的禮服旗袍。小時候看到母親有那麼多的漂亮衣服,她很渴望長大,小孩子淘氣,她總會悄悄的拿著母親的衣服裙子比劃。如今衣帽間裏的禮服愈加華美,可惜,或許她不再有機會一一穿上那些錦衣華服。
無盡的悲傷像潮水一樣湧來,連日來的故作堅強壓得她喘不過氣。樓下的那些親戚虎視眈眈,她不敢懈怠,甚至不敢有眼淚。
沈珩進來時看她跌坐在地板上,心裏一陣疼惜,難為她了,雖然有慕清樂幫襯著,可到底是杯水車薪,裏裏外外都是她一手操持,不敢有半點兒錯處。“棠兒乖,我在啊。”他將葉棠摟抱在懷裏,輕言細語的哄,“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她抬頭看到丈夫深情關切,心裏溫暖如春,搖搖頭,“沒事,你昨晚喝多了酒,頭痛不痛?”
這是怎樣的感受呢?唯有春風十裏可比擬一二。他的小妻子,明明很難過,還是時時刻刻的關心他。剛到倫敦的那天,晨光滿室,朝霞似錦,他的小妻子疼惜的抱著他的頭,嬌嬌軟軟的承諾,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沒事,你呢,好不好?”疼惜眷戀的吻落在她發間,一分分的替她增加力量。
葉棠環著她的腰,“就這樣呆一會兒好不好?我很快沒事。”往沈珩的懷裏更深入幾分。你陪著我,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