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離枝濃,卿卻為誰舞?
一
“槃兒,睜開眼睛看看。”眼前釋下漆黑,一張模糊的黑影在熾熱如火焰的花海中向我張開雙手。
“答應我,隻有我能喚醒你。”他手指豎在唇上,還是看不清麵容。
但我卻下意識的點頭,花海中有血液的腥氣和獨特的甜香。
“要永遠記住,隻有我能喚醒你。”
“你的雙眼隻能為我而睜開,別讓任何人覬覦你的眼睛。”他低沉的嗓音對我有著近乎致命的吸引力,我隻能點頭。
“對,就是這樣,要乖。”他用手撫摸我的臉頰,卻讓我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我打了個哆嗦,睜開疲憊的眼環顧四周,還是冰冷的鐵欄隔絕了一切,我不敢有太大的動彈,因為即使是微小的動作,都會帶來巨大的疼痛。
因冰塊融化而產生的水汽冉冉上升,一挨近我就凝成水流,像是一條條滑動著的光溜溜小蛇全鑽入了我皮膚裏,把血淋淋的傷口泡的發漲,連好不容易連著撕裂的衣服結成一道道血痂的地方,也被這些水珠剖開,破出一條汩汩的血流。
我的精神薄弱異常,光是應付這些難以想象的疼痛都耗費了大半精力,隻能半夢半醒的縮在籠子裏,但卻一絲一毫不敢放鬆,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貼著冰塊,那些冰塊總讓我覺得一旦體力不濟,貼上它們,若要脫開,非得撕下一塊皮來,又要看見血肉模糊。
我現在眼前已經發暈了,我,我暈血啊。
這漫長無邊際的囚禁時間倒讓我一遍遍回放著記憶,連微小的事情都被挖掘出來,想了這麼久,最後才發現,無論是經曆哪件事情,他都在我身邊,一直在我身邊的一直是他,他的影子也因此描摹的更加清晰。
可這樣越想,我便愈發思念他,我想他的每件事情,想他柔柔的玄裳,想他束發的雲簪,想他為我念《華嚴經》時的低垂眉眼,我還想他身上淡淡的芙蕖花香,我甚至想他緊緊抱我,想得快要發瘋!
如果我真有足夠的力量,就能破開鐵籠,逃出去,可我沒有。
我什麼都沒有,到今天,才明白,原來我一直孑然一生,沒有他,我什麼都不是!隻能做一具丟失了過去,也沒有未來的行屍走肉。
是他,給了我生命,給了我名字,給了我那麼多美好的東西。
原來我一直像活在絕美的夢中一樣。
那個夢中有他,還有很多給過我溫暖的人,可是已經不複存在了。
如今,我才意識到我竟然如此自私,就想著要離開他,自己一人逍遙在山水中,我竟然沒看清他一個人有如此落寞,沒有看清他看著我的目光總是如此悲涼。
到他身邊去!心中一個聲音不斷催促著我,快到他身邊去!快去,他一定還在等著我,像以前一樣煎茶烹酒。
你在哪裏?等我來找你,青蓮君!
無良女像是發瘋一樣,不顧自己身上遍體鱗傷的疤痕,用自己柔軟不堪的身子撞動著牢不可破的鐵籠,剛結好血痂的疤痕又裂開,鮮血滾滾流出,可她完全不管不顧,就像是真正被逼落到千尺懸崖的猛獸一樣拚命掙紮著,發出絕望地嘶叫,做著最後的抗爭,可最終是以卵擊石,無濟於事。
她纖細的身子倚在冰塊上,倚在她前麵耗費精力無論如何也不想碰的冰塊上,發瘋似的叨叨著:“涼!涼!涼啊。”聲音顫抖如掙斷的破弦,玉指摳著堅如磐石的鐵欄,不,已經不是摳了,是擰,她用斷了指甲的手指血肉模糊的擰這紋絲不動的鐵欄,黏稠腥紅的血液凝固在鐵欄上,她最後掙紮幾下,淚水從她神智已經渙散的眼中痛苦的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