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紅顏笑 14浮塵各異勢(3 / 3)

“為什麼你騙我?明明說會接受他。”柔弱纖細的肩頭聳動著,垂落在其上的墨發也滑落,閃著的光暈如星辰墜落,我挪著腳步,走近她身邊方才停了,那雙眼睛無神卻明亮,密布在濃濃烏睫上的水珠宛若鑽石,誰肯讓她輕易落淚,一滴淚水,便是心痛一世。

是雲想容的臉,那張脫與世俗之外,慘白如紙的容顏讓人無法忘懷,那一直籠罩在黑暗中的一定是他。

又是他,我該做些什麼?哭又或是笑,身體已經完全動不了了。

因為那隻潔白如玉,晶瑩透明的手裏端著瓷碗,碗裏的藥濃黑如墨,穢濁不堪。

另一隻穿過我眼前,那隻指骨修長透明的手掐住了雲想容小巧玲瓏的下顎,迫使她把口腔打開,我甚至能聽見骨頭在作響,淚水在流淌。

“告訴我,孩子是誰的?”命令一般的冷冽語氣,令人心境微涼,從未見過如此冰冷無息的他,冷漠無情到令人想要窒息,明明他比誰都會珍惜,那份笑容消逝在何處,為什麼我在哪兒都找不到?

掐著雲想容下巴的手指哢哢作響。

“別說不知道!終究我還是太放縱你了。”手上的力又重了幾分,我見她口腔張開到難以想象的程度,說話聲音也不清晰,隻能聽見

“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別,別讓我喝藥!”雲想容哀求著,手緊捂著腹部,這是要捍衛什麼的姿勢,懷孕,她懷孕了!

那這藥究竟是什麼,讓一個母親如此恐懼,紅花,腦中突然浮現這個詞,山子教我識藥材時,看我拿這味藥材細細聞時也是一臉憂心,打落了它,他在害怕,好像下一秒就會害人,這紅花熬製的湯藥是有孕之女子的大忌,甚至會損害身子,以致不能生育。

這湯汁真是嗎?我不信,他會如此殘忍,對待一個能讓人輕易動情的女子與幼小無害的嬰孩兒做出這種事!

可下一秒,就讓我這種自以為了解他的念頭煙消雲散。

那總是清澈透明若泉水流淌的嗓音。堅定不移的道“不說!那就喝下去。”

喝下去,我就眼睜睜看著雲想容掙紮著被灌下那烙下一身傷痕的墮胎藥,孩子,孩子怎麼辦?

她如墨的雲發糾纏在一起,仿佛在做最後的掙紮,可他手下一秒就掐住她咽喉,本藏在舌頭下的藥水都嗆入咽喉,一滴不剩滑入肚腸。

真的,喝下去了,我忍不住捂住失聲的嘴巴,好像剛才被灌下紅花湯的是我,他冰冷手指掐著的也是我的咽喉,那麼不留情狠心對我的也是他,不會的,她吉人自有天相,隻要能把湯藥吐出來,在吸收之前排出體外,一定會沒事的!

可好像不對勁,她笑的極其淒慘,是發自內心的悲傷,慘白的小臉擠成一團,沒有淚水,沒有哭聲,她竟連這些能排解悲傷的心情也沒有了,她是要有多痛,這些痛的十分,百分誰能體驗到,隻有一觸,我感受到了,好想死啊!我為什麼不去死啊!

“你以為我會恨你嗎?薄青蓮,嗬嗬,我不會啊。”她笑聲朗朗,自顧自的執拗的抹去臉上掛著的淚珠,“多好啊,這世上最後一個牽掛也斷了,前麵,明明他還好好的,”鮮血緩緩滲出,染濕了裙底,紅透了薄紗,雪裙裏的腳也在顫抖,卻還傲然挺立著,“我甚至還能感覺到他在動,在笑,甚至想那笑聲一定比燦燦的金盞還要明豔,可現在呢?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像是死了一樣,沒有是不是?他還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他是不會拋下孤零零的母親是不是?”玉指一摸裙底,我剛想握住她的手,可血紅的斑駁已經現了,孩子沒了,我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了,還有什麼話可說。

“怎麼會?他明明那麼喜歡我,會親昵的甜甜喊我娘,娘,多好聽啊,”她沾血的手指觸觸幽暗的空氣,“可為什麼聽不見呢?為什麼聽不見呢?為什麼聽不見,聽不見啊。”像是高樓一聲傾塌,她變得粉碎,再無法恢複如初。

隻知道不知疲倦地重複著:“聽不見,為什麼聽不見呢?”

握著那白瓷碗的手也停了,明明那麼白淨,卻沾滿了血腥,都是血。